之后双方寒暄了几句,便各自分开。
墨画和欧阳枫道别后,又在山里逛了一会,挑了一只苍头鹰,祭了一把飞剑宰了,然后剥了素材。
待天色渐晚,墨画下山,在山门处将素材换成了功勋。
单人御剑,杀了两只飞禽妖兽,将近一千八百点功勋到手。
墨画心满意足。
只是下山之时,他又回头看了眼炼妖山,发觉不仅山门处,人来人往,就连炼妖山内,狩猎妖兽的弟子,也多了不少。
「越来越热闹了……」
墨画微微一笑,心里想道。
墨画离开后,过了一会,山门处又显露出一道身影。
看守山门的弟子见状,立马拱手道:
「荀长老。」
「嗯。」
荀子悠点头示意。
旁边另一个坐镇山门的太阿门长老,与荀子悠相熟,平日里关系也不错,见状不由奇怪道:
「子悠,你这段时间,怎麽没事总往山里跑?这也不像你啊……」
他知道荀子悠是个惫懒之人。
平日里守着山门,喝着茶,吹着风,聊着天,若是没什麽要事,一向懒得动弹。
却不成想,他最近改了性子,成天住在山里一样。
荀子悠深深叹了口气,心中无奈。
没办法,「小祖宗」进山了,自己怎麽得跟着啊。
他两条腿跑断了都没事。
但那小祖宗,若是断了根头发,那自己麻烦就大了。
荀子悠无奈坐下,给自己斟了杯热茶,默默压了压惊。
不知为何,每次墨画进山,他都有点提心吊胆。
尤其是那个御剑,看得他心底发颤。
他都没想到,这「小祖宗」明明不修剑,不是剑修,到底是怎麽能鼓捣出这种,看着像是「半吊子」,严格来说也是「伪剑法」,但又莫名奇妙,效果异常惊人的「御剑之术」来的。
是这孩子太敢想了?
还是自己已经老了,思路太过保守了?
尤其是这御剑之术,速度奇快,距离又远,还不怎麽消耗灵力,更不依赖剑气造诣。
着实是有些离谱。
筑基中期,一百七八十丈距离,没有丝毫衰减,又快又准的御剑,这是个什麽概念?!
荀子悠眼皮直跳。
还好这小祖宗灵剑差,剑阵也还没研究出门道。
不然在筑基境界,真的是乱杀。
这等御剑术,若修到大成,眨眼间一剑飞去,别人怕是还没看到他的人影,命就没了。
荀子悠又惊又叹。
老祖不愧是老祖,果然慧眼如炬,高瞻远瞩。
竟能从中下品灵根的废柴资质中,看出墨画的不凡来,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荀子悠摇了摇头,坐下喝了口茶。
「山里太虚门弟子太多了,我得盯着看一眼。」
他随便找了个藉口。
太阿门长老不疑有他,点了点头道:
「这倒是……」
炼妖山里,现在几个外山的山头上,全是太虚门的弟子。
他是要盯着看看。
「说起来,」太阿门长老有些奇怪,「你们这一届弟子,透着古怪,看着跟之前的几届,完全不是一个风格……」
荀子悠端着茶杯,一口茶没喝完,又心中感叹:
这还是因为墨画!
把整届弟子的画风,都给带跑偏了。
以前太虚门的弟子,哪里是这副模样……
虽说大体上,宗门气氛还算平和。
但一个两个,都是家族天才,眼高于顶,谁也不会服谁。
进了炼妖山,也互相竞争,互相攀比,都不想落于人后。
哪像现在,一个个乖顺得不行,穿一样的铠甲,带一样的灵器,拿着一样的「攻略」,整整齐齐地进山猎杀妖兽。
就连平日里修行做事的氛围,因为有这个「小师兄」镇场子,拿主意,也是团结一心,和睦了很多。
反倒是其他宗门,没多大变化。
门中弟子,基本上还是想着出人头地,与一众天骄决个高低,为自己拼出个前程来。
荀子悠一怔,想起墨画那从容亲和的模样,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句话:
「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因其不争,故莫能与之争……」
杀伐如剑,温和如水。
荀子悠默默寻味,心中暗暗震惊。
太阿门长老见荀子悠久久不说话,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荀子悠察觉到这丝目光,便含糊道:「这我就不知道了……」
「但说起来,这也是好事,阵法丶灵器这些,本身就是拿来用的,能物尽其才,阵尽其用,也是一种本事。」
太阿门长老沉思片刻,不由微微颔首:
「你这话说得,倒也有道理。」
荀子悠忽然想到一件事,对太阿门长老道:
「你们太阿门有些弟子,这些时日,似乎和断金门走得有点近?」
太阿门长老默默看了荀子悠一眼,目光意味不明。
荀子悠一怔,皱眉道:「你们有什麽打算?」
太阿门长老微微侧目。
荀子悠心领神会。
两人起身,进入里面的密室,开启隔音阵法。
太阿门长老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
「子悠,你我相交多年,我也不瞒你,但这些话,伱只在这里听听就成,不可外传。」
荀子悠目光微沉,点了点头。
太阿门长老沉声道:「我太阿门,想更进一步!」
荀子悠目光微肃,微微颔首,「你们,想入四大宗?」
太阿门长老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荀子悠皱眉,「不可能,四大宗八大门都是定制,不可能因为一两次论道的结果,就轻易篡改。」
太阿门长老微微一笑,「要改制了。」
荀子悠目光一凝。
这个消息,他之前听到过,但并不以为意。
宗门改制可是大事,真要推行起来,阻力重重。
之前的数百年来,也不是没人提过,但也大多是雷声大,雨点小,最后不了了之。
「真的?」
「尘埃落定之前,都不好说,但据说可能性很大。」
太阿门长老又道:「假如真的宗门改制,打破原有的四大宗,八大门的格局,那我们太阿门的机会,也就来了!」
「这个机会,千载难逢!」
「如你所说,四大宗八大门是定制,不会因为宗门实力一时强弱,而有变动。」
「我太阿门,即便真的在实力上强于四大宗,也不会真的就能上位。」
「但只要宗门改制,一切皆有可能!」
荀子悠略微寻思,便沉声道:「所以,你们打算跟断金门勾结?」
「不是『勾结』,」太阿门长老有些无语,「话说得这麽难听……这叫互相扶持,守望相助。」
「我太阿门,想更进一步,从八大门,跨入四大宗。」
「他断金门,自然也想进步,从十二流,迈入八大门。」
「虽说明面上,八大门与十二流,不分什麽高低,但宗门体制,外界风评上,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荀子悠脸色有些难看,无奈道:
「那有人进步,必然就有人退步……」
「他断金门进了一步,入了八大门,那我太虚门,不会退一步,跌落到十二流里吧……」
太阿门长老叹了口气,「这就要看你们太虚门自己了。」
「涉及宗门利益,其他都靠不住,只能靠自己。」
「我说句难听的话,你们太虚门,若真的强大了,趁着这次机会,直接迈入四大宗都有可能。」
「若是你们自己不争气,从八大门里跌了下去,又能怨得了谁呢?」
荀子悠微微叹息。
干州论道,天骄大比,哪里这麽容易争气啊……
太阿门长老看了眼荀子悠,喝了口茶,缓缓道:
「我太阿门掌门,已经与断金门的大长老聊过了,具体聊了什麽,我不清楚,但想来也就是,宗门改制,守望相助之类的事。」
「断金门的人脉,还是广的。」
「有些东西,也是我们太阿丶冲虚丶太虚一脉相承的三宗,所不具备的。」
「宗门有意交好,下面的弟子之间,自然就多了些来往。」
他又叹道,「你我这麽多年交情,我不瞒着你,也是跟你提个醒,太虚门那边,最好也用点心。」
「真正重要的,是论道大会。」
「我们三宗一脉相承,祖上同气连枝。我也不希望,到时候我们太阿门升了四大宗,冲虚门更进一步,你们太虚门,反倒从八大门掉了下去……」
太阿门长老,神色复杂地看着荀子悠。
荀子悠神情严峻,末了深深叹道:
「我知道了……」
……
改制的事,在各宗门高层,掀起阵阵暗流。
但墨画目前还一无所知,也根本没人跟他这个小弟子提起。
他还是默默修行,每日上课。
与此同时,他也昼夜不停地画阵法,想早日突破境界,使神识达到十八纹,继而去学十八纹的阵法。
但天道法则的限制还在。
他的神识增长不了。
墨画有空,也会研究研究,他识海中的这道「天道法则」,想窥破其奥秘。
可惜苦思冥想了许久,还是一无所获。
毕竟「法则」这种层次的事,与他这个筑基境界的小修士,相距甚远。
墨画这才意识到,自己之前还是有些狂妄了。
他只能退而求其次。
不求理解法则的奥秘,只求它吃饱了早点滚蛋,不要耽误自己神识境界的突破。
随着墨画对神识的磨炼,这道法则也在渐渐松动。
就是不知什麽时候,才能真的喂「饱」它,解了它的限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