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说,已经不妙了……
蒋老大能感觉到,自己的灵力,已经开始疲弱,出剑的速度,也一剑不如一剑。
而这点变化,也逃不过这个感知敏锐的小鬼。
他甚至能看到,这小鬼眼眸一亮,嘴角挂上了一丝虽然可爱,但又十分可恶的笑容。
接着,他又尝到了火球术的滋味。
他变慢了,但这个小鬼没有。
他留出的破绽,足够让这个小鬼从容躲开,而后并指,运气,凝结火球术。
这火球术极快。
几乎转瞬之间,就凝结而成,倏忽之间,就呼啸而至。
蒋老大这辈子,还没见过这麽快的火球术。
而是,同样是冲着他的脸来的。
蒋老大以手臂遮脸,挡下了这记火球术,但双臂火辣辣地,一阵剧痛,身形也不由踉跄了几步。
他再抬眼望去,就见墨画已然远离,又开始并指凝结火球术……
蒋老大心中,生出一丝绝望。
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火球术,但配合身法,和迅捷的出手速度,竟似乎没一丝破绽。
自己一点机会找不到……
他忽然意识到,哪怕不被地火阵炸伤,自己单凭道法,也可能根本打不过这小鬼……
蒋老大一怔。
「我竟然……打不过这个小鬼?」
这丝念头浮起,他顿时又羞又怒。
自己堂堂筑基修士,帮派小头目,在这干州修道界行走百馀年,经过多少明杀暗斗,竟然……
奈何不了这个十来岁的小鬼?!
蒋老大的道心,生出裂痕,他长吸了一口气,逼视墨画,目中透出森然的恨意。
而后他抽身撤退,拉开了与墨画的距离。
正在凝结火球的墨画有些错愕。
什麽意思?
放弃了?
拉开距离,他不就只能挨火球术的毒打了麽?
「难道自己用火球术打他脸,一不小心,把他脑子打坏了?」
墨画心里嘀咕道。
忽而他又是一怔,目光微凛,看向蒋老大。
蒋老大不知何时,已取出一枚玉符,激活之后,一层金光,覆在他身上,宛若为他「镀」了一层金。
而后他从储物中,取出了另一把剑。
这把剑,小臂长短,上刻金纹,华贵异常,而且剑气逼人。
墨画恍悟,有些震惊。
这个蒋老大,竟然是个真正的剑修!
他方才近身,仗剑攻击,走的全是武学类的剑法招式,墨画还以为,他只是个用剑装样子的「体修」。
但此时墨画才知道,这个蒋老大,似乎真的是个会御剑之术的剑修!
蒋老大冷笑一声,而后催动灵力,激发断金剑。
断金剑上,金光大绽,凝聚着惊人的剑气。
蒋老大目光凛然。
这是他压箱底的招式。
也是他从不示人的剑法!
一旦出剑,必将所有目击者杀了,不能留活口!
否则便会暴露他的身份。
他曾是干学州界,断金门的弟子,学的也是宗门镇派的剑招,断金御剑诀!
这式剑招,是他偷学的。
一旦被宗门知晓,他学了宗门镇派的剑招,还用来做「拐卖修士」的行当,便会成为宗门败类,给宗门蒙羞。
也必会被断金门,不遗馀力地追杀!
断金门的怒火,他承受不住。
所以这些年,他很少御剑。
一旦御剑,必须斩尽杀绝,不留活口!
可此时生死关头,他必须底牌尽出,才能杀了眼前这小鬼,否则必定凶多吉少!
蒋老大踩步念诀,凝聚剑气,威势赫然,足见此剑威力之大。
可威力大,必然蓄气时间长。
墨画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他手指轻点,瞬间一记火球术飞出,命中了蒋老大的胸口。
但蒋老大身上,金光一闪,似乎抵消了火球术的部分威力。
而蒋老大虽然受了点伤,但他的剑气,仍在凝聚。
墨画皱眉,而后又使出一记水牢术。
一品水牢术,只能束缚筑基修士一瞬,起到打断施法的作用。
但这记水牢术,同样被金光抵消。
蒋老大的御剑,也并未被打断。
墨画有些困惑,这才记起,适才蒋老大激活了一枚玉符,给身上镀了一层金光。
这层金光,为他加持了「金身」。
似乎可以抵挡部分法术威力,同时豁免一些法术的控制,不会被打断招式……
这样,他才能无所顾忌地蓄气,施展这威力极大的御剑术。
墨画心中惊讶不已。
还能这麽玩?
从小小二品州界来的墨画,第一次见到,还有这类法术和玉符效果……
这个蒋老大,是个高手!
「那怎麽办?」
「要跑麽?」
「把这层『金身』的时间拖掉,再回来干掉他?」
墨画心里盘算道。
可是……能跑掉麽?
墨画皱了皱眉。
他不知道,这招御剑的速度,到底有多快……
若是剑光的速度,比自己逝水步的速度还快,那自己估计是躲不掉……
便在这时,墨画便感觉,有一道神识,黏在了自己身上,似乎要将自己「锁定」……
神识锁定?
墨画一愣,神情微妙起来……
而另一边,不过几息的功夫,蒋老大已经将「断金御剑诀」的剑气积蓄完毕。
断金剑上,金光璀璨,威力可怕。
此剑一出,筑基前期,必死无疑!
那个小鬼,也不例外!
只要自己以神识锁定那个小鬼,断金剑就会自动索敌,剑光索命,千丈追杀,将那个可恶可恨可耻的小鬼,彻底抹杀!
只要自己以神识锁定……
以神识锁……
锁……
蒋老大「锁」了半天,忽而一愣,猛然睁大双眼。
锁……不到???!
一股匪夷所思的荒谬感,涌上心头,蒋老大震惊得无以复加。
神识……锁不到?!
这他娘的……开什麽玩笑?!
他定睛看去,小小的墨画,赫然就站在他前面十丈之地,一动不动。
可他的神识之中,虚茫无物。
根本没有这小修士的身影!
「为什麽?」
蒋老大略作沉思,瞳孔一震。
自己的神识……被碾压了?!
被这小鬼……碾压了?!
蒋老大一脸惊恐。
滑天下之大稽!
他一个乳臭未乾的小修士,神识能碾压自己这个,在筑基境界,修行了上百年的修士?!
凭什麽?
蒋老大不可思议之馀,又想起另一个,更为严峻的问题:
自己这式蓄满灵力的「断金御剑诀」,该怎麽办?
不出手,剑招会反噬。
可出手……
怎麽出手?
神识锁不定目标,怎麽出手?
那……用眼睛瞄?
蒋老大觉得匪夷所思。
什麽时候,剑修御剑杀敌,要用眼睛去瞄了?
世间万象,光怪陆离,法术更有万千变化,修士最不能相信的,就是自己的眼睛。
神识御剑,目光索敌,岂不是愚蠢至极?
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又能相信什麽呢……
相信神识?
自己的神识里,什麽都没有啊……相信什麽呢?
蒋老大御剑四顾,心中茫然。
墨画「同情」地看着蒋老大。
蒋老大触及墨画的目光,更是怒不可遏。
可剑气蓄积已久,他的经脉,已经开始隐隐作痛,再不出手,剑气便要反噬,他必死无疑!
蒋老大一咬牙。
罢了,生死有命,生杀由天!
不由神识,便由双眼!
「剑」在弦上,不得不发。
神识锁定不了,那就用眼睛去看,去赌这一剑!
蒋老大精神一振,拼尽全力,御使断金剑,挟汹涌剑气,向着墨画现在所在的位置,猛然刺杀而去!
可他动手的刹那……
墨画早就发动逝水步,溜得人影都没了……
蒋老大呆住了,而后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这招威力无穷,「目光」锁定的御剑,无法变向,不能转弯,直愣愣地,将一间无人的食肆,劈成了两半……
……
断金御剑诀,劈了间茅屋……
蒋老大面如死灰,心中绝望。
出手的瞬间,他就知道,自己已经是个死人了……
此时他才明白过来,屠先生跟他说的「不要节外生枝」,原来是这个意思……
不要节外生枝,就不会出岔子。
也就不会,拐到这麽一个,心机恶毒,阵法惊人,甚至神识都恐怖到无法锁定的小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