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下挺直腰板,呼吸放轻,面露喜色。而后贺灵川就来谘询他了。
眼看这人重新入镜,肖文城陷入了沉思。
不过就在这时,昊元金镜又显示出颠倒湖畔的战局变数。肖文城看了两眼,就挥了挥手,文晖阁的大门自动关上。
这个阁内有一座很大的壁盒,层层叠叠的帘幔华美,石雕和贡桌都异常大气,但盒里并没有雕像,只供一个硕大的牌位。千幻的牌位。
这样的真仙当然有资格享受人间和宗门香火,不会受到业报反噬。
肖文城对着仙尊的牌位揖首三下,每拜一下都要低声道:「仙尊在上,宗门浩劫已至,求赐玲珑血珠一用。」
也不知道是不是方才昊元金镜悸动之故,肖文城这回得到的反馈空前迅速,他刚拜完牌位,壁龛里就传来机关开启的咂咂声。
他神色一喜,大步走进去,从壁龛当中取出一个红色的小球。
这小球还没有巴掌大,材料似藤似金,中间镂空,拿远看又像树根盘结而成,到处都是漏洞。
然而奇怪的是,小球当中有一缕红雾飘来荡去,扑到球壁上就变作液体,有时还会显出一点轮廓,也不知像人还是动物。它是从牌位正下方拿出来的,显然先前一直都被镇压在那里。
肖文城双手捧着红球,原地站了几息,才像是下定决心般凑近昊元金镜,往里一放——这一次,却不像黑鱼丶貔貅那样一放就成。
昊元金镜一点反应都没有,红球怎麽拿进去就怎麽拿出来,它不收。
肖文城看着镜子里的湖畔战场,神情凝重还有几分惊讶:「这还不够?」可是昊元金镜的反应,摆明了就是红球出场的时机未至。
这个东西被师尊镇压了两千多年,越来越邪性了。虞村西南方向一里开外,矮岗。
这里立着一个孤零零的农家小院,竹蓠芭围起三个屋子丶一个柴房,还有鸡舍和猪圈。院内外站着七丶八人,左顾右盼警戒四周。
三个屋子只有一个亮灯,里面的人却不少——涤上人赫然在此,身后还有几位,都是面无表情。
这木屋里还有一个小盒,里面供着千幻的牌位,供桌被打理得十分乾净,上头摆着三色果品。一炷香没烧尽,还在袅袅冒烟。
屋里还有一老一少,老的大概六十多岁,满面皱纹,小的也就六七岁,满眼惊惶,躲在老人身后簌簌发抖。涤贇上人看了男孩一眼,就有人上前,一把将他从老人身后拽了出来。
动作极快,老人来不及阻止,孩子就被扣住了。男孩一声尖叫,忍不住大哭。
这样凄清的夜里,孩子哭声格外刺耳,连涤贇上人都受不住。他皱了皱眉,手指一动,男孩的嘴就像被缝上拉链,张都张不开,唔唔哭声都被堵在了嗓子眼里。
老头子想上前,被边上人一把按住。「你们是谁,要做什麽!」
「你饲喂膨奇几十年了,它跟你最亲近,对吧?」时间宝贵,幻宗随时会来,涤快言快语,「这头灵兽最近都藏在地底不肯露面,你替我们把它叫出来,你的小孙儿就能活命。」
罗老头一惊。
膨奇?这些家伙是冲着膨奇来的?找膨奇,不就是要找..
他年纪大了,但眼不瞎耳不聋,银珠岛地震了多少次,颠倒海方向电闪雷鸣丶火光冲天,他怎会不知银珠岛出了大事?他本以为是夜叉出湖杀人,哪知这些生人突然闯进他家,开口就要抓膨奇。
膨奇是虞村的命根子,也是风神和幻宗最看重的宝贝。谁想逮走它,就是虞村和幻宗的敌人!这些陌生人是不是跟颠倒海的乱象有关?
今天风暴墙打开,是不是有坏人藉机闯进颠倒海,杀人越货抢玄晶来了?
这麽想着,他脑袋摇得像波浪鼓:「误会,误会,没有这种事情!膨奇可是仙门灵兽,我从前只喂它几口饭吃,它对我都爱搭不理,哪里会听我一个凡人老头子的话?」
「我听说的,可不是这样。」天宫队伍在战斗中抓到几名俘虏,都供述虞村的灵兽膨奇我行我素惯了,不听别人的话,有时连幻宗的仙人都不理踩。
但它只跟一个人亲近,只跟一个人玩耍,因为它过去二三十年都由罗老头精心饲养。有个冬夜,有人看到罗老头趴在膨奇的肚皮呼呼大睡,像躺在一个巨型抱枕上。
「膨奇跟你无关,幻宗跟你无关,不值得用孙子的命去换。」涤把手按在孩子脑门儿上,「最后一次机会,否则你会看到他脑浆迸裂。」
看着小孙子求救的眼神,罗老头心如刀割。但涤上人注意到,他还偷偷往千幻的神拿看去一眼。他都能闻到老头子的犹豫和挣扎。
老东西很虔诚啊,不好搞。
「你是选孙子,还是选膨奇?」涤赞上人拿出了自己降临人间以来的最大耐心,「你唤出膨奇,不仅能救孙子,还能救下虞村所有人,否则我一会儿就找他们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