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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四月雪。”

“什么?”云摇正见猎心喜,晃了晃花枝,见雪色簌簌落下,入春草而缀如繁花。

“此树名,四月雪。”慕寒渊声轻而哑。

丝微天光入眸,他循迹望向身侧。

身侧轮廓模糊。

“这名字听起来还有些耳熟……不过没想到,你这样的脾气,竟然还能有什么东西让你这么执念?既种了满山,百年都看不厌,应该是很喜欢吧?”

红衣女子笑着,没心没肺似的——

“也对,你和它,一个天山雪,一个四月雪,同性相合,般配得很。没喜欢错。”

“……”

慕寒渊从来七情不显,时时温良恭谦,克己复礼。

这是他百年来第二次起了情绪,即便她是师尊,是长,是当敬,他也不想答她。

因为她忘得太轻易。即便他已提醒过她。

——

三百年前。

魔域,断天渊旁,四月雪下。

女子一身红衣,黑靴束带,不知多少处凌冽见血。明日朝阳起又是九死一生,她却浑不在意,明眸如辰。

醉里含笑望身前跪地如剑的少年,红衣轻动。

她一指身侧断崖。

[那你便姓慕吧,慕寒渊。]

彼时风过花落,覆她满肩如雪。

心旌摇摇不可掇。

……

师徒之契。

自契成那夜,慕寒渊便奉她为长、为尊,敬若心中神明,至深至切,从未想过断绝。

-

三百年来第一顿,云摇吃得自忖还不如辟谷。

慕寒渊陪她用膳,连席间都行道安然,食不言寝不语,比她记忆里太一真人那个老古板都端正。

她本想借着吃饭这种最放松的时候随意旁敲侧击几句师徒之契的事,没成想,凡问他一句,慕寒渊便放下碗筷,字字敬而无失,清卓儒雅,仿佛即便置身食铺酒肆,也能不沾丁点人间烟火气。

云摇:……这么变态到底是谁教出来的。

犹记得五百年前,奉天峰顶有个扎俩冲天小辫的丫头,刚入门陪师父吃饭还喜欢蹲在小板凳上面。

后来被四师兄拿他的铁戒尺,一下一下敲过来的毛病。

到现在想起来还腿疼。

云摇默默抬眸,望着对面那位宽袍广袖温其如玉的徒弟,在心里下定决心——

为了让自己这个德行有失、注定和这位未来道子品行极端相反的师父不祸害徒弟,这师徒关系还是早日断绝得好。

就等这次归山后吧。

“这趟赴藏龙山,路上,把这个戴上。”云摇手腕翻起,一条带着法器宝光的银白绸带便出现在她掌心。

“谢师尊赐。”

慕寒渊抬手,等云摇将凉冰冰的绸带放入他掌心,他微微偏额,似乎有些不解。

“是我在乾坤袋里翻到的,炼制了一夜,应该是合用的。在你双目复原前,虽不明晰,但能不触而感知轮廓。”

不知道是不是云摇错觉,慕寒渊那双冰似的眸子里,雪意都好像微微融了些。睫羽下一点浅色小痣,像是点描了身后千山落日,在苍苍晚色间微微熠烁。

“谢过师尊。”

“……”

于是云摇没忍心说另一个原因。

有些人自是修真界的天上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