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一群蛮子男女小打小闹,骚扰一场,也能丢命,可见本事不济,死了白死。”
在他心目里,女真人战死沙场,死在势大难挡的强敌刀下,自然光荣;但若是阴沟里翻船,死于平民奴隶之手,那就算不上勇士,还不够丢人现眼的。
经此一役,天色又晚。金兵只得就地扎营。随军携带的辎重却被火烧掉不少,只好凑合搭了营帐,分发食水,梦着白花花的食盐,马虎过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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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初十、八月十一、八月十二……
日头升降,照不亮眼前的黑暗。潮水涨落,冲不尽头顶的阴云。
入侵的金兵缓慢推进。阮晓露带领民众节节退却。临时制造的陷阱机关一个个用掉,前方在抗敌,后方紧急布置新的障碍……
岸边的盐田村庄接连失陷。好在人员物资已经转移完毕,敌人只能烧掉空屋泄愤。
八月十三,蓬莱大本营失陷。所有人转移至娘娘岛——那是一处近岸小岛,有浅滩与陆地相连,涨潮时淹没于水下。此前灶户中的老幼病残、以及所有的食盐、粮食、淡水,都已转移至此。岛上有破旧的渔人小屋和岩洞,山顶上三间茅屋,便是古代娘娘庙。沿着那茅屋,修了几处简陋栅栏营房,是最后一个可以坚守的去处。
阮家兄弟带着一队精壮小伙断后,战到力竭,刚登上岛,就躺 在地上呼呼大睡。
阮晓露登上简陋的哨塔,向南回望。此时潮水上升 ,淹没浅滩,金兵只好放弃追击,就地扎营。
一阵风来,迷了她的眼。她扭头问身边哨兵:“还看到什么?”
“番兵都围在水井边。”有那眼力好的,眯着眼汇报,“都在汲水。”
一排守兵听了,紧张的神色略缓,有人笑出声。
“他们不是要抢咱的盐么?让他们一次吃个够。”
阮晓露令人把先前俘虏的三个金兵带上前来。
“你们这次登陆的部队,人人身上带了多少食水?”
这三个俘虏出师未捷,被抓以后,一直被盐帮捆绑看守,不时殴打一番,早没了先前的志气。辽东灶户里有粗通女真话的,阮晓露得空就派人审讯,也从中问出一些情报。
这三人互相看一眼,都没说话。
阮晓露冷笑,手心转一把小刀。
“谁先讲,今儿就给他留着手指头。第二个开口的,俺就开恩,只切一根。最后讲话的,不好意思……”
三人面如土色,争先恐后开口。
“我先说我先说……”
郑佛娘在一旁翻译,说按照女真人的作战习惯,这次每人只携带一两日的食水,加上后勤队伍搬运的备用物资,也只能支持三四天。此后要吃要喝,全都靠缴获敌人物资。
三个俘虏所言情报一致,说的都是真话。
阮晓露令人把俘虏押下去,三人保全手指,千恩万谢地朝她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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