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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宿元景宿太尉站出来, 说去年出海的船员已经回来几个,就等在殿外,何不传来问问?

一石激起千层浪。宿太尉手握重磅炸弹,沉得住气,到了此时,才出手撂牌,让人措手不及。

此时宋江方才进殿,见了这般威仪,早就晕头转向。好在前一日突击练习过礼仪,拜舞起居,山呼万岁,没出丑。然后低着头,按照此前多次排练好的说辞,细数自己此前在北国的见闻。

赵良嗣是奸细,不足为信;女真人贪婪凶恶,早有南牧之意,丝毫不把咱们大宋放在眼里;幽云十六州的汉人早就胡化,一心忠于契丹主子,绝无可能一心向宋……

虽然许多说辞都有扭曲夸大,但宋江毕竟亲身在辽东旅居数月,亲身经历作不得伪,让他说出话来自然言之有物,比那些只靠在史料典籍中认识外国的老学究们,自然是天壤之别。

加之庭上有宿太尉相熟的宦官,暗地里对他鼓励照顾,使眼色,打手势,全程引导,让他的发言更加纯熟可信。

至于孙立,身为低阶武官,尚无资格直接面圣。宿太尉指点他写了一篇长长的奏文,重点分析了辽金两国的军事实力和武备策略,一举碾压此前数年的谍报工作成果。

张教头听得心潮澎湃,道:“那北国如此苍茫诡谲,听得我都想去见识见识。”

阮晓露则暗地里想,平行历史中的徽宗君臣,连这些最基本的情报都没弄清楚,就一厢情愿地押上了国运前途,说是个草台班子都抬举他们了。

她道:“这下可算一语定乾坤了吧?”

宋江笑道:“哪那么简单。庭上众人,利益盘根错节,立场并非说变就变。说来好笑,我此前枉费口舌,列举了女真人的诸多不可深交之处,例如残忍嗜杀、觊觎王道、反复无常……都没能点醒一些人。唯独说到他们的君臣关系形同主奴,贵族对待臣子如同奴婢,就连地位最高的谋臣大将,也动辄被当众鞭笞叱骂……这个细节,却似激起无数愤怒,许多人当场气得失态,跪奏圣人绝不可与这等蛮夷共事……”

有宋一代,文人士大夫地位斐然,自视甚高,认为君臣平起平坐,“三公坐而论道”才是最理想的政治氛围。所谓士可杀不可辱,就算是九五之尊,也不能对读书人有不敬之意。

所以,听说女真人多野蛮多粗鲁,大家尚且触动不深;但听说在他们的文化里,臣子地位居然如此卑微,官阶再高,依然形同奴婢,随时都能被践踏尊严——马上是可忍孰不可忍,绝对要跟这种野蛮人划清界限,万万不可让这等歪风邪气污染过来。

此外,今日朝堂上还发生了几件事:童贯此前在西线监军,指挥与西夏战事。近来战事不利,边关将士死伤惨重。他却隐瞒失败,频频报捷,百官多有知情者,却敢怒不敢言。今日不知何故,真相冲破重重阻碍,传到京城,戳穿了童贯的谎言。天子震怒,大骂童贯是误国之辈,让他于泰乙宫听罪。

此外,蔡京的长子蔡攸,同样位高权重,和父亲权势倾轧,形如仇敌。今日突然跳出来站到宿太尉这边,痛斥自己父亲年老糊涂,根本没资格主理国家大事。蔡京当场气的吐血,让太医抬下救治,没能为自己辩驳。

如果说这两件事,明显是宿太尉一党暗中安排的奇袭之策,那么第三件事,纯出偶然,却是个意外的助力。

开封街北有都亭驿,有大辽使臣常驻,相当于辽国大使馆。近日,都亭驿的辽使借送立秋节礼的名义进宫赴宴,带了无数珍奇礼品,悄悄塞给各个朝廷大员。席间,辽使忆苦思甜,细数宋辽百年友谊,左一句“自古以来”,右一句“兄弟之邦”,说得一众老臣泪水滂沱。觐见道君皇帝时,更是赠送了多种产自北国的奇石美玉——长白山的松花石、靺鞨的火山石、燕山的轩辕石……让喜爱风雅的道君皇帝欣喜若狂,当即吟诗作画,命令把这些石头运到皇家园林“艮岳”,长久观赏。

高兴的同时,皇帝也不免心虚:自己策划许久的“联金灭辽”之事,虽然在朝堂上公开讨论了几次,但一直严令百官守密,更是瞒着辽国使臣,不露丝毫口风。难道他们竟然有所察觉,因而开始打友谊牌?还是有人通敌泄密?如果真的有人在向辽使通风报讯,自己还如何能顺利地背刺友邦?

其实政府的保密工作并没有出问题。是段景住成为辽国大将军后,答里孛细细询问他过去的所作所为。段景住虽然百般隐瞒,但如何瞒得过答里孛的犀利判断,没几句就把自己的老底揭了个干净。答里孛听说他被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