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山崖便断头,上面是茫茫水珠,下面是乱石深潭,寻常人看一眼就胆寒。那些脚印在崖边徘徊几步,又都原路返了回去。
阮晓露戴上皮手套,拨开土,摸到一条粗油麻绳,捋掉上面的青苔,攥紧。
然后收紧核心,开始速降。
绳索速降,看似是重力包揽一切,但也绝非易事。降得太快,容易失控;降得太慢,又需要极强的体力。另外,杂草里藏着尖锐的石头,松软的土壤随时可能塌陷。选手需要有强劲的上肢力量来控制绳索,也要有敏捷的反应,随时调动全身肌肉,去应对千变万化的风险。
也亏得她在梁山居住数年,摸清了这片山水的秉性脾气,心里有底,这才敢大胆一跳。
“小庐山”地理位置优越。耳边偶尔传来脚步声和说话声,顺着山壁和藤蔓,清清楚楚传到她耳朵里。那是规规矩矩选择走大路的选手,从开赛到现在,体能消耗不小,脚步声不及刚开始那般轻盈,一个个都拖泥带水。
她继续下滑。山林中的雾气凝成细小的水滴,扑在她的脸上。她无暇用手擦拭,眨眨眼,让水滴从睫毛落下去,在空中消失不见。
一时间,仿佛天地间只有自己一人。阮晓露放开喉咙,纵声大叫。
低头一看,水波清晰可见,约莫离脚底一丈距离。粗索到此而止。
鸭嘴滩就在视野之内,往水里一跳,游它两公里,顷刻就到。
但阮晓露不想现在落水,湿着身子跑完最后的路程。
她忽然眼睛一亮,惊喜万分。密密麻麻的芦花荡里,隐约拉着一跳缆绳。竟泊着一条船!
真是天助我也。她左右看了看,瞅准方向,慢慢荡起来。
瞄准,跳——
她落在一层软乎乎的厚草上,全身上下都是细叶和芦苇絮。晕头转向了一会儿,站起来。
这下稳了。别人都还在半山腰呢。
迅速找到看准的那根缆绳,拉呀拉——
这船好沉,难道是艘中型战船?此处并非水寨哨所,喽啰藏个渔船尚且情有可原,怎么会有中大型船只?
她正想着,大腿再次发力,用力一扯。
芦苇丛中一阵惊叫。
阮晓露大惊失色。她随手拉出一条船,船上竟然还满满当当,坐着七八个人!
“啊,军师!”阮晓露一眼看到,“你怎么藏在这儿,鬼鬼祟祟干嘛呢!”
吴用瞠目结舌,拼命摇扇子压惊,“啊这,这……”
再一看,一船的熟人。萧让、金大坚、孙二娘、顾大嫂、齐秀兰……热热闹闹地围坐船舷,不知正在聊什么,人人脸上笑成花。忽然见到阮晓露,有人眼里笑容还没完全消失,换成一副惊愕的表情,嘴角抽搐扭曲。
船上还有一个她不认识的人。是个贵夫人模样的女郎,只见她风流隽瘦,气质出众,一身淡青色 丝衣在芦花丛里飘逸张扬,衣内熏着清新的香,淡淡的随风而来,飘入芦花深处。
“这位夫人是……”
“我姓李,”来客亮出她的青色手环,“我是来……”
吴用先反应过来,先发制人地问:“姑娘何故在此处徘徊,你不是参加了越野赛么?你在梁山住了许久,应当老马识途,不该迷路呀。”
阮晓露一眼瞅到船舱里有酒有果子,笑道:“别的不说,先给口吃的。”
她屡次偏离赛道,错过了几次补给的机会,现在正肚饿。
反正船上大多是熟人,她也不客气,把船拉近,看准一盘糕,弯腰去拿。
吴用脸色微变,第一反应竟是护食:“姑娘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