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用叹气:“张大人当时就哈哈大笑,说:‘好!那你们就为济州府做点事。做得好了,抵了以往添的乱子,本官自然相信你们是真正的仁侠,以后也不会拿招安的事来煞风景。做得不好……’”
他改学张叔夜语气,脸色一变,官腔十足。
阮晓露敲着自己太阳穴,问:“当时谁在场?谁知道这事?”
“那太守亲临水泊,是阮二郎带人摇船接应。他对此也知晓一些。”吴用如实道,“商讨时,厅里只有寨主,小生我,公孙道长,还有林教头,杨制使,花将军。”
除了三位领导,其余都是曾经的体制内人员,不会见到官员就拔刀,因此请来相陪。
阮晓露又略微回忆,林冲杨志花荣都没有参加“饱和式接机”,回山这几日,也确实少见他们的身影,想必是任务繁重,已经开始忙了。
阮晓露总算明白:“其实张大人根本不指望能把咱们给招安。他只是借题发挥,话里设了个圈套,让咱寨主答应,免费给他打工……”
说着咬牙切齿。这不是欺负人吗!
晁盖一辈子读过的书,大概不如张叔夜一天读的多,如何跟他玩心眼?当时在场这几个人,也只有吴用脑子比较快,也许料到不妥,但一时没能拦住老大哥冲动发言,于是只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应了这桩差事。
难怪前几天见到张叔夜的时候,这老伯神神叨叨地对她说,“等你回去,给你们那军师带个话……不用多说,他会知道的……”
原来是在催进度。
因为寨主被太守牵着鼻子走,许诺帮官府做事,所以吴用自觉脸上无光,才不肯爽快通报山上兄弟,只能令几个知情人先悄悄行动起来,开始筹备。
阮晓露开导晁盖:“不管是为谁做事,只要不是作奸犯科,不违咱们侠义本色,干就是了嘛!——话说,到底啥事?他一个太守手下的人都不能胜任,非要咱们来?”
吴用竖一个指头,言不过数句,话不过一席,说出一件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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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故宋时节,虽然朝廷重文轻武,但民间颇有尚武之风。不少人以习武为业。逢年过节之际,或是热闹街市之中,常有相扑、打擂、使枪棒之流。乡里有民兵团练,富户有护卫家丁,还有专门的军户子弟……这其中,堕落到占山为王的绿林草寇的,只是一小部分。
有习武之人,就有交流切磋,就有武林大会。山东地方比较出名的“武林大会”,就是每三年一次,于三月二十八日天齐圣帝降诞之辰,在泰安州举行的相扑争交大赛。这个赛事相当正规,有官府监管治安,有富户赞助彩头,每年吸引何止千万人。这些人从全国涌来泰安州,打尖、住宿、喝酒、娱乐,乃至受伤挂彩之后寻医问药,都大大带动了当地买卖活动,成为泰安州的一大财政收入来源。
上一届争交大赛已经是三年之前。那时候梁山还过着捉襟见肘的穷日子,跟官府势同水火,自然也没人想不开,跑到几百里外去付费打架——山上的架还不够打,官军还揍不过来呢。
不过再之前的赛事,倒是有人参加过。六年前,青面兽杨志就在争交擂台上露过脸。只可惜这赛事比的是相扑,并非杨志所长,因此他纵有天下罕见的杨家枪法,还是让专业相扑选手给掀翻,饮恨止步十强。
铁棒栾廷玉在加盟梁山之前,也参加过争交比赛,仗着自己块头巨大、粉碎力强,进了前三甲。当时就被祝家庄看中,请去做了护院总教头。
有武功赛事,就容易有冲动争斗,就容易发生意外事故。三年前的上一次比赛,由于泰安州当时那届领导班子能力欠缺,未能维持良好秩序,导致后来的擂台赛变成了一通大乱斗,死伤甚多。消息传到中央,相关官员免职,上头命令泰安州停办争交大赛,反思补过。
“况且,”吴用简略叙述完毕,忽然绽开笑容,接着道,“长年赞助泰安州争交比赛的富户,近来家境衰败,停了资助。泰安州遭了一年的旱,府库中空穴来风,也承办不起这么大一场赛事。”
阮晓露见军师笑得贼,问道:“哪个富户这么豪阔,有钱花不完,还赞助武林大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