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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商船船队,几十人,男男女女,有几个健壮保镖,有个随船萨满祈风求福,确实是个挺正常的配置。

他眉头轻皱,问一句话。

段景住生怕自己失业,抢着道:“他问,既是商队,你们贩售何物?”

阮晓露扬头:“李大哥。”

两人早在第一天就商量好了。要闯北国,最好的敲门砖在李俊手里。

李俊从怀里摸出个层层折叠的油纸包,抽出个拇指粗的小布袋,往前一丢。

完颜七一把接住,嘟囔两句,大约是抱怨搞什么破名堂,用力一扯。

李俊待要提醒,又转念,一言不发,眼看他将那布袋粗暴扯开。

布袋破一个口,一束细白如雪的物什倾泻出来。

完颜七脱口问:“这是什么?”

怔了片时,才意识到:“盐!盐!这么细的盐!”

慌忙用手指去堵那破口,然而袋中盐粒已洒出一半,落在他的皮甲和地面木板上。他赶紧用手去刮甲片,捏起一点点,放嘴里尝一尝,眼睛发直。

还有几粒盐落进甲片缝隙里。他迅速把皮甲整个一脱,翻面,找到已经和汗水混合在一起的盐粒,用手刮下,又从随身皮袋里抽出一条熏肉,把那混了汗水的盐往上一抹,几口嚼下,长出口气。

身边几个女真亲随早就趴下,七手八脚,拾那落在木板上的一层盐粒。每人沾到一两指头,有的抹在干粮上,有的搅在装水皮袋里,有的直接嘬进嘴,片刻间,收拾得一干二净。

一群宋人看到他们毫无形象地抢救那一点微不足道的盐,都忍不住笑。

阮晓露惊喜不已,眼睛发亮,看以看李俊,忍不住轻轻蹦跳。

从那日误入荒废盐村,见到种种迹象,她就立刻意识到,女真部队缺盐——否则也不会杀鸡取卵式地劫掠沿海盐场,搜刮得一粒不剩,宁可屠杀灶户,问出最后一袋盐的下落。

但却不知缺到这个地步!

也难怪。不仅人要吃盐,马匹食盐量数十倍于人。女真没有自己的盐业,不管是高价购买辽国官盐,还是冒着风险收购私盐,总归是成本高昂;眼下与辽开战,就只能靠抢。这么多战士,这么多骑兵,食盐缺口定然巨大,只能抢到一点吃一点。

李俊习惯使然,日常随身带点食盐样品,方便跟各路江湖人马互换互利。他送给完颜七的这一小袋,是他的大本营、淮北海沙村所产。因为官府岁额轻,又没人剥削监管,当地灶户身上负担少,有充分的时间和动机精研技艺。经过一年多的改进,质量绝对属于全国上乘,是黑市里的抢手货。

至于第二基地蓬莱盐场,因夺取未久,还未完全投入生产。存盐不如淮北之盐精细,样品就没拿出来。

天下没有白掉的馅饼。要想保己方船队平安,就得给地头蛇提供一点甜头。

几个尝到盐的女真战士咂摸舌头。有人从自己腰间扯下一块巴掌大的盐砖,神色复杂地看了看。

每次打下辽人盐场,那里头的存盐——虽然不如这宋国商人提供的那么雪白美丽,但也十分不错——马上就被瓜分殆尽,多数送给贵族享用,寻常战士只有立了功,才能分到半斤八两。

而大多数平凡的日子里,和战士们作伴的,就只有这种随身携带的土制盐砖。

那盐砖的颜色黄黑相间,充满肉眼可见的杂质,而且是人马共食,时刻带着一股马骚味。

这就是他们日常食用的盐。平时人舍不得多吃,宁可让马儿多舔一口。

这盐砖,平日是战士们的命,长途穿越林海雪原,丢什 么也不能丢它。

可是转瞬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