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官场上久混之人,最不怕的就是“糊弄”二字。那亲随忍不住点点头:“你要干嘛?”
阮晓露扯开自己的随身包袱,扒开一包散碎零钱、卫珠娘送的盐雕、阮小七给她塞的一卷煎饼……
找到许久以前给阮婆婆打的金钗儿,用薄而韧的花笺纸包着。她迅速拆开,金钗买椟还珠地丢回包袱里,展开那用作包装的花笺纸。
月余以前,黄文炳带人突袭盐帮据点。李俊和二童奋力抵抗,加上以晁盖为首的山东好汉们拔刀相助,把官军杀了个屁滚尿流。
黄文炳侥幸逃脱,掉了一堆身上零碎。其中就有几张花笺纸,上头几行马屁诗,不知是要跟谁显摆去的。
阮晓露不懂诗词鉴赏。如果这诗是写在寻常宣纸上,她也就丢了;但那花笺纸是稀罕物,精致华美,还熏了香,她就舍不得扔了。
梁山是文化沙漠,她在山上呆这么久,见过最多的纸张是草纸。
于是留下来当包装纸,包那金钗儿,增加点体面。
她展开花笺纸。尽管已有不少折痕,但上头的诗文清晰可见。
“快快,磨墨!”
地上丢着宋江用过的纸笔,墨已经干了。她往砚台里泼点酒。
那通判亲随看出她的意图,犹豫片刻,依言照做。
不就是糊弄嘛。
只要这墙上留着一首诗 ,他就算是办事得力,不算掉链子!反正隔那么远,通判大人也未必能看清诗里的字句。
阮晓露挑一块崭新的粉墙,提笔挥毫,略瞟一瞟黄文炳的几首大作,开始摘抄。
那么多人亲眼看到宋江题诗,如果现在这墙上光秃秃一个字没有,傻子都能看出是有人做了手脚。
不如做戏做全套,直接来个狸猫换太子,删除,剪切,粘贴……
那通判亲随看得一头汗:“娘子,这‘素’字似乎少了一笔。”
凌振有点文化根基,也小心提醒:“女侠,这一句的韵脚不太对,是不是抄错了?”
阮晓露装聋。靠着吴学究的“扫盲速成班”,她如今能认得常用繁体字,甚至能拿毛笔临摹几笔,已经很厉害了。他们以为她是谁,李清照吗?
反正宋江醉后疏狂,写出的字也奇形怪状,跟她现在的“孩儿体”书法不相上下。
她回头:“要不你们帮我写?”
两个大男人摇头如拨浪鼓。这姑娘胡搞瞎搞,别把自己拉上担责。
阮晓露写完最后一笔,楼下人声骤起,噔噔噔,至少十来个人霸道地跑上楼。
“太师到!清场清场!无关人等即刻离开!哎,说你们呢,快走快走!”
第76章
不知是哪个层级的官僚, 反正派头十足,把围观百姓通通赶走,整个浔阳楼鸡飞狗跳。
阮晓露正待深藏功与名, 回头一看,粉墙上被刮掉一大块石灰, 颜色跟其他地方都不一样, 像一块长方形的伤疤。
她拽下墙上一幅名人字画,桌上抓一把米饭粒, 糊上去挡住那片伤疤。然后就撞上清场的军汉,像赶鸭子一样被赶了出去。
那浔阳楼老板跪在地上簌簌发抖, 明白着三四分, 糊涂着六七分, 感觉自己这生意大概做不下去了。
楼里的其他闲杂人等, 从酒保闲汉到唱曲儿的扫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