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心跟阮晓露科普:“你没到过海边吧?海边煮盐的灶户,被官府监管得严,每日产出都有定量,完不成便打。遇上阴雨天气,卤池稀释,没法开火,才可以减免定额。我们老大就教他们,若遇一日雨,回头上报三日;若遇三日台风,就报它七八日。反正官老爷不常下乡,也不会细究……”
阮晓露豁然开朗:“这多出来的下雨天,产的盐就可以私卖!”
“也没那么简单,还得需要许多暗处操作,”童猛道,“不过,大体上是这么个道理。”
如果天气干旱,日日大太阳晒着,盐民也就无法多申虚报,不能钻空子卖私盐。盐帮进不到货,自然就穷啦。
穷到吃个板刀面都舍不得加蛋。
她不禁感叹:“还是挺冒风险的。灶户为什么这么配合你们?”
李俊笑道:“官府收盐,每斤四文。我给他们每斤十文。”
阮晓露生怕自己听错了:“每斤四文?”
然后卖每斤两百文?官府也好意思!
童猛一挺胸:“你别看我大哥在江州是老鼠过街人人喊打,在海沙村,人家把他当活菩萨呢,就怕他不来!”
“你才过街老鼠,”李俊撂下碗,“不会讲话可以闭嘴。”
盐枭头子杀官军的时候下手狠辣,能砍脖子绝对不砍手,能补刀的绝不留活口。这会子回到自己的地盘,却成了温良随和的邻家大哥,就连跟小弟拌嘴,都带着一股子无奈的笑意。
小屋里面汤飘香,蒸腾着一股宜室宜家的和谐氛围。
阮晓露没买账,皱着眉头算数。
“上次茶娘子卖了我半斤盐,收我三十文。那一斤就是六十……”
啧啧,还活菩萨,也是一帮吃暴利的吸血鬼。
童猛澄清:“她是零售,我们是批发。批发价也就四五十文,看行情……”
阮晓露赶紧说:“我没问,你自己说的。”
这童猛还挺实诚,批发价都和盘托出了。她不想听那么多商业机密啊。
但是看看李俊,还在不紧不慢地吃面,一点也没个警惕。
转念一想,就算她把盐帮的盈利模式都摸透,难道能照猫画虎的跑到什么海沙村,去抢李俊的生意?不要命了。
干这行门槛高,风险大,每天摆在秤盘上的是鲜血和性命,金钱数字反倒是最不打紧的。
李俊吃完一碗面,又热了一壶酒,筛过了,才虚空拱手,问:“晁天王有何吩咐?”
阮晓露乐了。直到现在,他们还以为她是晁盖派来试探的呢。
她放下筷子,直说:“今日找来,晁天王并不知道。我答应天黑前回客店,现在还有两个时辰,烦请到时派个艄公渡船,给我送回去。”
李俊“咦”了一声,这才收回了吃吃喝喝的脑子,放下酒壶,认真看她一眼。
“你是瞒着他们来的?”
阮晓露甩个重磅炸弹,先卖个关子,让对面反应一下。
李俊看看日头,却摇头。
“日落前我便要启程去收盐。半个时辰够说吗?”
阮晓露一瞬间有点心思恍惚。这盐帮怎么搞的,商业机密到处乱说,老大的行程不保密,生怕别人不知道。
李俊这边也觉得奇怪。一个大姑娘,冒着被同伙猜忌的风险,孤身一人闯盐帮,身上好像只有一把刀,若不是傻大胆,难道只是来蹭饭的?
“那不巧,你今晚怕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