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欲回过头,才发现这群圆塔里的原住民虽然眼底布满了绝望和恐怖,甚至还有年幼的孩童在偷偷哭泣。
可他们却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地,仿佛坚信这座塔是最坚固的堡垒。
而在那群异种越过山下,闯入那条灯街之后,陈朝看向封洲野。
封洲野微微颔首,随后一列机甲从天而降,电弧在漆黑的夜空里折出炫目的光,像是一道锐利的切割机,将越过灯街的怪物们统统化为炭火。
灰烬和火光在雪地上燃起,圆塔内的所有居民却纷纷雀跃起来,像是参加盛典的人瞧见了烟花,眼神里浮现的尽是被保护拯救后的庆幸。
因为每一层都有铁板膈应,言欲听不到他们的话,但能从他们的唇形读懂眼在说什么。
“元帅一定会像以前一样保护我们的。”
“没关系,只不过是跟以前一样而已,我们能熬过去的。”
“害怕就不要看了,有妈妈在这里,有封将军在这里。”
言欲侧过脸,视线正好跟裴松凛接上,想说的话迅速递交在彼此的眼底。
这样恐怖的夜晚,几乎已经在这个星球发展成了习俗。
言欲那天碰见小妹妹的花街,竟然是一条人造的防线,只要有一定数量的异种越过,埋在雪地下的仪器则会启动自净程序……方圆百里燎起火焰,一瞬间将其间的生物烧个干净。
天空有机甲,地面有防护,这座圆塔甚至还有纳米防护罩……全都昭示着燎野对这种场面的应付公式已经烂熟于心。
他们甚至能在这个荒诞的世界里,为了跟这群诡异的生物共存而捏造出这么一个节日。
人造防线上挂着小孩们的花灯,避难所成为他们的圣祠,而眼下这顿饭,乍眼看像其乐融融的年夜饭,实际上稍有不慎,就是这辈子最后一次的断头饭。
这个封洲野,颇有丧事喜办的天赋。
但跟楼下言笑晏晏的人不一样的是,燎野的核心干部此时已经完全没心思吃饭,各个盯着自己的终端面板,专心地沉浸在一大摞数据之中。
“这是怎么回事?”裴松凛浅酌手里的红酒,似笑非笑地开口,“封先生不打算解释一下吗?”
封洲野回过神,苦恼般托着自己的下巴,好半天冥思苦想,才找到个合适的说法:“二位可以将这个当成……你们欢迎会的特殊表演?”
言欲嗤笑出声:“那费尽心思筹办这场表演,还真是辛苦封先生了。”
“不辛苦,我是希望从刻奇这里得到东西的,拼尽全力去讨好……自然是应该的。”
“哦?那封先生这是在跟我赌?”言欲轻挽自己的袖口,仍是那副漠不关心的淡然,“把这颗星球上还活着的人聚集在这个塔里,让我看到他们生活在如何的水深火热中,然后心软,将‘鸮’交给你?”
封洲野眼睛微微眯起,淡然看着面前的人,那阵胸有成竹的感觉渐渐坍塌。
他就是这么想的。
“但是,我是恶名昭著的星盗,不是下凡普度众生的菩萨啊。”言欲偏着头看他着他笑,“封先生要赌输了,想过后果吗?”
宇宙里的交易充满了尔虞我诈,哪怕是当初在最有权威性的奥科拍卖场,也有亡命之徒敢挑战规则。
言欲并没有到封洲野不出手就一定会丧生宇宙的地步,燎野仅仅不过是提供了一个稍作休整的踏板,就妄图用那么粗的道德枷锁捆住他。
裴松凛默默地听着,唇边缓缓翘起。
这句话听起来像自私无比的恶劣星盗说出来的,但实际上他比谁都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