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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台自然也坐过去哄,“你不要闹了,方才老太太听见,还说你这?小性子不好,有些生气。”
“我管她生不生气呢!”尽管如此说,也还是竭力放低了声,怕给人听见,“她只怕我死?不了吧,连个丫头也不打发来问问,只叫大奶奶三奶奶来劝几句,叫她们来劝,岂不是叫她们来站干岸瞧笑话的?我才不死?给她们看!”
“咱们家那三奶奶,益发了不得,自从毓秀的事情?出来,老太太跟前竟都是她说了算了,亏得老太太也肯听她话。从前真是小瞧了她,先还看她不过是个丫头,就是和小叔有些首尾,将来顶多是讨她做房姨奶奶,谁知两个人竟稀里糊涂成?了亲,两口子齐心协力,如今竟把手伸到咱们屋里来了。你也是,也不去教训小叔几句,你到底是他二?哥,还怕他么?!”
因?此事出来,贺台也不情?愿,络娴倒未很生他的气,闹这?些事不过是做给老太太看的,谁知老太太心硬如石,不但不吃她这?套,还是一力劝贺台。
此刻不免又恨贺台软弱,一味死?说道理,能说得过老太太么?便气得搡他一下?,“你干脆就依了好了!横竖是你占便宜的事,你乐得高?兴呢!”
原是赌气的
话,谁知见贺台身子向旁一晃,人慢慢偏回来,却没再?来搂她,也没话哄她了,脸上只是一片淹淡无神。
她不由得提起眉眼,不可置信,“你真应了?”
等?了一会他也没开口,就知他是应下?了。老太太做事,一向誓不甘休,耐着性子劝了他这?一阵,是给他们夫妻面子,再?不依,势必要端出长辈的架子强逼。
一股恨意袭上心头,络娴便眼泪婆娑地对着他又捶又打,通身敲了个遍,两个人的无能,一并都算到他头上去,“你果然应了!前头说的那些话不过是哄我罢了,其实心里不知怎样高?兴呢,我竟然肯信你,我竟然信你是真的不愿意!我真是个傻子,真是个傻子!”
贺台给她打一阵,倏地握住她的腕子,凄凄地笑起来,“别闹了,我活不了多久了,最后这?一程,咱们好好的不好么?”
络娴一听这?话,心下?五味杂陈,眼泪愈发难收拾。
哭到后来没力气,便将脑袋折去他肩上靠着,只管望着对面窗户出神。这?时是盛夏,那轰轰烈烈的太阳与轰轰烈烈的蝉鸣,一齐并作一个撕心裂肺的世界,然而?这?世界里,又是死?气沉沉的寂静,恨只管恨,怨只管怨,都闷在心里,口头难言。他又活不了多久,他们夫妻注定过不了一世,这?些人还是不肯绕过他们,还要来刁难!
两个人怎好再?互相残杀?络娴隔日便想明?白了,不过是封个姨奶奶,有什么了不得?只要他心里只有她,就是封三个四个也没所谓。只有一点,不要池镜他们的人,不然像是给他们算计了似的。
于?是便同贺台放下?话,“封谁都好,了不得封佩瑶,就是不要那个青竹。他们送个人来,会安什么好心?没准是在咱们跟前放个耳报神。再?说我也看不惯那青竹,前些时还为他们三奶奶排场了我几句,日后到了咱们屋里,也不见得会和咱们一条心。”
贺台一言不发,不知怎么答好,络娴还不知他和青竹早有首尾,他也并不是非青竹不可,只是既然应了此事,又不要青竹,在青竹跟前如何说得过去?何况他还有事要求她去办。
络娴见他不吭声,倏地吊高?嗓子,“你还没死?呢,一句不吭,就由得他们撮弄啊?!”
话音甫落,自己心下?又后悔,不该说什么死?不死?的话。便走去蹲在他膝前,脸偎在他腿上。
贺台自然懂得,垂下?手来摸她的发髻,一路又从发髻恋恋地摸到她面上去,摸到湿漉漉的一片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