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时多半是在老太太屋里,也没空理会这房里的事,还不晓得珍娘往池镜跟前已哭过好几回了呢!因问她:“你哭什么??谁欺负你了?”
珍娘横袖揩泪道?:“还能有谁,不就是丁香!三姨可要为我做主!我求了姨父几回,他只管嘴上答应着替我另安排一份差事,谁知转头?就忘!”
“你现当的什么?差?”
珍娘待要开口,又见丁香气势汹汹走了进来?,劈口就是一声?冷笑,“连个茶炉子也烧不好,还想当别?的差?按你说的嚜,做丫头?的不过是些端茶递水的小事,你怎么?连这点子小事也做不好呢?”
那珍娘噌地立起身?来?,“那么?些茶叶,谁分得清哪个是哪个?我不过是拿错了茶,你骂我一回还不够,还要叫顾妈妈扣我的月钱,又不是什么?大过子,得饶人处且饶人,你至于这样狠?你不过是到处拿我的错子!”
“谁能容你出错?你只当是你家里呢,都包含着你。我告诉你
,这是池家,池家有池家的规矩,出了错,就得罚。”
玉漏听?几句听?明白了,原来?丁香给珍娘派了个专管烧水瀹茶的差事,珍娘认不得那些茶,搞混过了几回,因此受了罚。想必求池镜几回,池镜只是敷衍。那才?是求错了人,他心里能记得这些小事?
玉漏笑笑,把裙子提着,腿架到另一条腿上去,“原来?是为这点小事,丁香说得也不错,犯了规矩就得罚,谁也不能乱了规矩。今日饶了你,明日都粗心大意净出岔子,罚不罚她们呢?”
珍娘早看出来?玉漏不大喜欢她,专将她派到丁香手底下受气,本来?还想一面苦熬,一面多往池镜眼皮底下转转,讨得他的喜欢。不承想近来?玉漏总不在家,她趁机在他眼皮底下转悠,他竟当没看见,要茶要东西,都情愿伸长?了脖子叫金宝她们!
要指望得他热眼相待,也多半指望不上了,玉漏更难指望!因此一气之下便赌气道?:“我连个茶叶也分不清,索性也不在你们家当差了,我这就回去!”
玉漏立时趁势道?:“你要回去我也不拦你,也好,回去伺候我娘吧,家里的人手也不够。明日我就去告诉大奶奶,请她吩咐人送你回去。”
言讫便打?帘子出来?,免得珍娘后悔之下又求着不走,趁势再到老太太跟前去表表“孝心”。虽然只定她服侍早上,可俗话说久病床前无?孝子,只怕老太太也是这样想。
第74章 经霜老(十三)
往老太太那边去,途经满园黄昏,日头一落,风虽微凉,也有三三两两的仆妇在外头闲逛。玉漏迎面看见毓秀,也不知?怎的?,忙闪身?在那?芭蕉树底下避着,让了她过去。
那?路是往桂太太房里去,未几走到,进院还见些管事?婆子进出回话。毓秀一径进正屋里间,看见桂太太脸上的荣光比往日不知强了多少,仿佛换了个?人,忙了一日,竟还有些精神抖擞地?坐在榻上,和?跟前那?媳妇笑着抱怨,“真是不如年?轻的?时候了,那时候忙一月下来也不觉怎样乏累,现?今不过忙了半月,就觉得支撑不住。”
她年?轻的?时候也当过一阵家,不过是老太太怕人家说她讨了媳妇还独揽大权,所?以叫她管了一阵。后来自然是百般挑错,渐渐又不叫她管了,再后来她又添了病,更使她终日“赋闲”。
回忆青春,真有光阴虚度,年?华空负之感,想来男人家壮志难酬,也无非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