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要强留他下?来。
西坡只好复坐下?去,沉默中有无数芜杂的声音沸腾起来,跑进跑出的脚步声,厨房里的剁肉声,二门内的谈笑声,喷嚏声,吐痰声,以及连秀才受人吹捧时?谦逊而高亢的笑声。玉漏听着这一切,觉得并不?是回娘家来了,是到了另一个陌生乌遭的世?界。大概因为?新房子的缘故,从前他们蛇皮巷的房子里从没有一次进来这么些客人。
还只有和西坡坐在这屋里,才有了些熟悉和归属之感。她?愈发认为?其实她?原本就是属于他的,只是因为?某些缘故使她?遗落在外了。所以他对西坡的生活格外有兴趣,那是她?另一种可能的生活,她?一直问一直问,连西坡给何寡妇下?的什么定礼也问得清清楚楚。
终于轮到西坡问她?:“你这一月在池家还好?”
恰逢池镜进来时?,便?听见她?在屏风后头冷冷清清的声线,“还不?就是那样子,他们家人口多?规矩大,自然有些不?自在。况且那样的人家,妯娌们都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下?人们也都见过大世?面,还指望谁能瞧得起你么?好在我早想到了这些,还勉强应付得过来。”
还以为?她?是在和亲戚说话,谁知竟又听见西坡安慰的声音,“凡事有利有弊,小家有小家的苦,大家也有大家的难。不?过你自小就聪明,想必也没什么难得到你。池三爷如何?待你好不?好?”
“我嫁给他,又不?是图他待我好。好不?好也没所谓,做夫妻只要客客气气就行,也能捱过一辈子去。”玉漏自己也有点没信心,笑得怅然。眼睛略垂一垂,又望到他面上去,“难道夫妻之间,一定要什么情投合意?”
西坡也朝她?望着,她?感到他那不?慌不?乱的眼睛里也有一丝夙愿未了的余光,不?知是不?是她?多?想。
倏听见外头有人咋呼一声,“哎唷!姑爷!”是王福的声音,噔噔噔跑到屏风外头来了,“姑爷几?时?到的?怎么没个人招呼!”
今日客来客往的,门上只得一个小厮,简直忙不?过来,池镜进来时?赶巧那小厮进来传话,因此无人招呼,他便?自己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
玉漏踅出里间一瞧,有些意外,“你这么早就赶过来了?没人跟着?”
他在这饭厅上站了多?久?大概也是刚进来,要进来多?时?,下?人不?会看不?见。玉漏一面猜想,一面又劝自己,没什么好慌的,她?和西坡不?过是闲谈,又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难道旧日邻里间连句话也不?能叙?何况人家是来帮忙的,客气也总要客气款待的吧。
旋即西坡也跟出来,和池镜拱手作揖。池镜一看两个人面上都很坦荡,倒显得自己肚子里窜起来的那股火很没道理似的。便?抑住火气平心静气道:“事情办完自然就赶来了,永泉在门房里。”
那管家王福一听跟来的人在门房里,忙叫了个小厮去陪,又摆出条胳膊十分殷切地请池镜,“姑爷姑娘快往里请,老爷他们都在二厅上呢。”
池镜先?一步往后头走了,玉漏只得跟从。一面回头看西坡,他还在屏风前站着,身影在她?目中慢慢摇晃,给背后院内东奔西忙的人影衬托得多?余和寥落。她?倏地想哭,人已穿堂到了廊下?,却不?管不?顾地扬起声嘱咐:“你可要吃了午饭再走!”能占点便?宜尽管占一点,不?然太不?上算了,白来帮他们家的忙,太不?上算了!
西坡只是老远朝她?笑笑,将手抬起来朝她?摆了摆,那意思是叫她?“去吧”。
玉漏麻木地
朝前走着,掉过头来时?,碰见了池镜幽愤的目光,他轻轻冷笑了声,“还真是对苦命鸳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