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十六岁被连秀才送进了唐家,那时候以为?离开家会日子就能好一点,可是到了唐家,府里人口那样多,唐二又喜新厌旧,他稍微冷落一点,其他下人的奚落就跟上来了。后?来又到到了凤家,俪仙善妒不能容人,日子也并没有?好过一点。她一直以为?只要走到新的境况里去
,日子就会好过起?来。其实并没有?,人生就是一个笼子套着另一个笼子,不论?怎么逃,逃到哪里,都?是给笼子罩着的。她是习惯了,觉得能住进个黄金做的笼子里也很好。
她问?:“那你现下是睡在哪里?”
池镜朝她一笑,“眼下我?搬到二哥那头暂住着,二嫂很生气,成?日见?着面也不睬我?。”
非但络娴不睬他,阖家都?像是对他带着点怨气,丫头们和他再?说笑起?来也是拈酸的口吻,都?觉得他娶谁不好,偏定?下个丫头,比她们强不到哪去。连翠华见?着了也要讽他两句。
这些都?罢了,唯独察觉贺台是一种凝重的忧心,大概是想到他要成?家,怕他紧跟着就要“立业”。
他歪下脸看着玉漏的脸,“你像是一点也不在乎的样子。”
玉漏笑道?:“二奶奶为?她大哥的事厌我?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先时是想不到咱们会成?亲,才会罢了。”
“你既然想到这点,就不怕往后?她做二嫂的为?难你?”
玉漏脸上没变化,只是微笑,“没什么好怕的。”
池镜知道?她沉得住气,一直恨她这一点,眼下看来这也不算个坏处。可他仍不喜欢她处变不惊的态度,便把脸转开,挑起?窗上的料子向外望。这时候为?过年,哪里都?热闹,许多百戏杂耍都?在街上卖艺,锣鼓敲得锵锵的,年节的热闹好像盖过了他们婚事的喜气,那婚事总觉得差着股劲,拼不过年关的气氛,他感到失望。
在街上看见?熟悉的人影,他不免正坐起?来,轻蔑地笑了声,“那不是王西坡?”
西坡手上拧着些纸包沿着街边走,在一户人家门前便站定?下来。玉漏换到这边来坐,伸着脖子向外望,也看见?了。
是那何寡妇家,何家也是一楼一底的房子,底下临街有?一间铺子,一直趁那铺子卖些油盐酱醋。她男人在时是她男人在做,生意还好,早年间玉漏也拧着油壶到他们家打油。那男人生得黝黑矮小,会做买卖,就是足了斤两后?,勺里的小半勺油也懒得再?倒回去,一股脑都?给玉漏装进壶内。后?来他死了,是他娘照管铺子里生意,老?太太抠搜,常少人斤两,像玉漏她们这起?老?主顾也渐渐不去了。
如今西坡又是议亲又是找铺子重开张做肉铺,大约在两家双全的好事,娶何寡妇,一并租他们家的铺子,还可以顺带手照料楼上的何老?太太。
未几那铺子开了扇门放西坡进去,池镜从那半开的门板后?头瞅见?个羞答答低着脸的妇人,西坡向她拱手,把手里的东西都?交给她。池镜心下猜到,却偏要问?玉漏,“那妇人是谁?他们家的亲戚?”
玉漏收回脖子来,“是他新定?下的填房老?婆,是个寡妇。”
池镜不由得朝那门后?多瞅几眼,那妇人身段矮小,略有?发福,满面油黄,单论?相?貌,与那王西坡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