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五太太忙搁下茶盅乜她一眼,连连摇头,“不要不要,不过是些家务事,买下人是一笔钱,往后?吃我?的喝我?的住我?的,每月还要放月钱给他们,一点不上算。”
连秀才不在家,她三婶可以无所顾忌地和秋五太太打趣,“唷,二嫂如今发了大财了,二哥升了官,三丫头也要上人家做阔奶奶去了,你还舍不得多使几个钱?死了又带不进棺材里去。二哥不是说要寻一房小妾进门?回头人家生下个小子,你省吃俭用那些银子,都?要落到他们母子手上,这就上算了?”
她四?婶嗑着瓜子搭腔,“这话不错,二嫂何苦来?不如趁这会多享享清福。”
玉湘端着两碟点心摆在桌上,也道?:“眼下不是省检这个钱的时候,一来那房子大,不比这里,七.八间屋子,娘一个人哪里拾掇得过来?二来爹升了官,也要有?个做官的样子,客来客往连个通传迎待的下人都?没有?,叫人瞧着不像个样。三来,马上玉漏要出阁,许多琐碎的事还要人去办,娘拢共两条胳膊两条腿,哪里跑得赢?”
只有?说到这些话时玉漏才觉得与她相?干,抓了把瓜子到墙根下小方凳上坐着嗑,轻轻冷笑一声,“可别为?省那几个钱丢了体面。前日池家那王妈妈过来,进门看见?娘便问?:‘你们太太在不在家?’我?听了臊得慌,亏娘像是没大所谓似的,一双油乎乎的手直去拉人家说:‘我?就是我?就是!’,人家打量好几遍也不大信,手上又油,衣裙又脏,像谁家的太太?”
她三婶四?婶听见?都?闷头笑起?来,秋五太太觉得好没意思,偏拿这丢人现眼的事情来说,紫胀了面皮。
要是往日或骂或打,早跳起?来了。现下却不大敢,兴许是因为?玉漏的亲事定?下来,众人不得不另眼相?待,就是连秀才近来和她说话也带着点恭顺的意思,唯恐得罪了她似的。再?则也不知怎的,人家的姑娘定?了亲,都?是比从前还要温柔随和,偏玉漏反着来,定?亲像是遭了什么难,常日板着面孔,稍有?哪句不对付就是一场唇枪舌战。
秋五太太只得嗔她一眼,“身上那些油污还不是为?你,家中日日有?客来,我?不得时时刻刻在厨房烧火烧饭款待?哪得空换干净衣裳?”
所以她三婶四?婶也常过来帮衬,不来不知道?,有?些远房亲戚竟连她们也不认得,一算单是他们连家就要摆十六桌。
秋五太太想到一桌的鱼肉酒饭便心疼银子,抱怨道?:“他爹在官场上打点就花了七.八百两,又是那所房子,这一向又是应酬来客,又是送过年的礼,眼下大丫头又说要置办下人,家底都?掏空了,我?还不晓得到时候摆席的银子从哪里来!”
她四?婶笑道?:“二嫂急什么?他们池家的聘礼还没送来呢,等送来了,我?只怕你没处花去。”
这一向池家来人也没说起?过这事,走过场也还未走到那一步,玉漏没好问?,有?点怕池家因看不起?她,连聘礼也是从简。转头又想,那也没话可说,毕竟她们连家也拿不出什么体面嫁妆,她爹娘是千匀万挪的才凑足了几十两银子去替她打了副像样的头面。
恰好此刻忽然听见?外头有?人说话,未几便见?永泉领着人抬着三口箱笼进了院门。屋里的人忙迎出去,永泉在院中拱手道?:“二老?爷叫三爷给亲家送些东西来。”
旁的没多说,吩咐了小厮一径抬进屋内,又将玉漏叫到一旁低语:“三爷在前街马车上等着呢,有?话要和姑娘交代。”
池镜不肯往她们家来,也好,免得给她娘婶婶们拉着说话。她便上楼换了衣裳,藉故与永泉一道?出去。
因年关在即,街上益发川流不息,路上湿润润的,早上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