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漏一顿步,在碧纱橱底下细笑着,“你午睡起来了??不?在屋里等?着吃晚饭,这会过来做什么?”
“我才从外头回来。”池镜一面说,一面自往那边里间?进去,“将你们的好茶瀹一盅我吃。”
“早上冷萃的茶,你吃么?”
他答应一声,玉漏进去给他倒茶,看见他坐在榻上,额上挂着细密的一层汗珠,黑莨纱圆领袍的襟衣翻着一片,里头白色中衣的领着也朝两边扯开些,露出两半段坚硬的锁骨,那锁骨间?淌着汗。玉漏搁下茶,摸出绢子弯腰在身前替他揩着脸上,很?清楚地嗅到?他身上有股脂粉味。
但?她既不?问,也不?提,只是笑着埋怨,“瞧这一脸汗,还是骑马么?这样大的太阳怎么不?套车或坐轿子呢?”
他这日忙得要紧,连转了?几处地方。先是史家出来,碰巧林萼儿暗暗请他,他便先往林家去问了?问他大哥的近况。
林萼儿说起来还有几分?哀愁,“你大哥近日仿佛对我淡了?些,人还是一样来,银子也是照样搁在那里,只是话?没从前多了?。”说着笑了?笑,“问他他倒实诚,说两个人在一起久了?好像有些没意思,不?如不?时时见面的好。可?叫我怎么说呢?”
这是他大哥能说得出来的话?,池镜听来也觉好笑,“人见不?见不?要紧,关键是银子不?少你的就行。近来他可?大方?”
“大方嚜他一向就大方,只是手头紧的时候不?免为难一点。近来倒好,从织造局里弄了?好些内造缎子卖给那些绸缎商,狠
赚了?些钱,也肯给我。可?看这意思,也对我大方不?了?多久了?,男人家何有长性?”萼儿一声叹息,向他怨气幽幽地瞟一样过去。
池镜只作没看见,把茶碗的盖子翻来覆去地在碗口磕着。想她这话?不?错,应在兆林身上更是如此,倘或兆林和她断了?,忽然收起性子果?然在家做起个好丈夫好儿孙的样子,也没处大手大脚使钱了?,不?单是在老太太心里回转了?些德行,连在官场上也算悬崖勒马。
这可?不?行,岂不?是要令他的算盘打空?
好在兆林本性.爱玩爱闹,这个女人挽不?住他,也自有别女人出现。他想了?想,睐目看着萼儿惋惜地笑两声,好像是一心替她打算,“既如此,你还不?趁着这会还没断,狠敲他一笔竹杠?”
萼儿也是这样想,请他来正是想商议这个,“你说要他多少为好?多了?怕他拿不?出,少了?又怕便宜了?他。”
“他近来赚了?多少?”
萼儿算起来,“少说有一千两,不?过单是在我这里就开销了?有三.四百,何况他成日那么花天酒地的,我估摸着也没剩多少了?。”
“那你最后再要他五百两也不?为过,就当是散伙钱,往后离了?他,你也能宽宽裕裕地过。”
萼儿颦眉蹙额地,“就怕他手上没这么多。”
池镜笑着起身,“那是他自己?的事,你替他想那么许多?你放心,我大哥就是为难,也要想法子凑给你,他待女人在银钱上从不?亏待。”
林家出来,又接连去看了?两处宅院,都嫌不?够好,因此没能定下来,依旧叫永泉在外头接着找寻,他自回了?家来。
他吃尽一盅茶,起身在屋里闲步踱着,踱到?那罩屏底下,反剪起一条胳膊,盯着那片挂起的月魄色帘子看,“你喜欢什么样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