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镜也慢条斯理撩开袍子坐下来,随手朝对面货柜上指了匹云锦,“那块料子取来瞧瞧。”
摆到桌上来,玉漏刻意把持着眼睛不去久看,只说:“不好叫三爷破费。”
池镜待要开口,那老?掌柜抢着说:“姑娘说这话?真是打三爷的脸,若说不喜欢就罢了,嫌我们这里的东西不好瞧不上也没要紧,唯独这话?可是万万说不得,池三爷岂是怕破费的人?,别说几匹缎子,就是连我们铺子都买了去,也是眼睛都不会眨一眼的。”
池镜笑看他一眼道:“您老?说这话?才该打嘴,把我说成什么人?了?”
掌柜的陪笑点头,“是小的不会说话?。三爷并?不是那样的人?,只是三爷看中的一向不讲价钱,能给三爷看中的,也不是单凭价钱就能论?好坏的。”
玉漏看他一眼,又看池镜只是笑,便?赌气另指了匹流光四射的料子。
伙计立时取到桌上来,掌柜赶着说:“姑娘好眼光,这是苏州才到的新货,做春天的衣裳的最?是好看。您此?刻裁了,只等春天一到,十亭九坊的姑娘们就都望着您了。”
好嚜,原来是拿她当风月场中的人?物了。她瞅了眼池镜,池镜笑着叱那掌柜的一句,“胡说什么!”
玉漏仿佛咽了只苍蝇在?喉间,心下有?气,就说:“远远的看着倒好,到眼跟前来瞧着又不大合宜,我穿不出来的。”
那掌柜的道:“您再瞧,瞧见什么再取来眼前看,不怕麻烦。”
有?了这话?,玉漏尽管一会看这个一会叫取那个,把几个伙计并?老?掌柜的调度得楼上楼下满亭乱转。看着这些人?好不殷勤,渐渐又觉得受用不尽。
十来块料子看下来,茶也换了两碗,她仍不大合意思。店内的人?脸上都发了汗犯了难时,池镜却没有?一点不耐烦,放下茶来向面前几人?笑说:“她不是有?意为难你们,是在?为难我呢。”说着立起?身,向玉漏作了个揖,“你瞧中哪块,我亲自取到你面前来给你看好不好?”
众人?看池镜做小伏低的架势,顿时把心内那点烦嫌都散了,那老?掌柜的忙叫人?新换上两瓯鲜果,腰弯得比池镜还低,“姑娘别急,买东西就是要慢挑慢选,急起?来买了不喜欢的回去,银钱事小,白搁在?家里反是添乱。”
玉漏看众人?如此?俯首殷勤的样子,先前那股气终归也消了些,倒不好意思起?来,“我不是有?意为难你们,我是想给我娘挑块料子裁衣裳,你们这里的料子都太金贵了,她不一定舍得穿在?身上。”
那老?掌柜道:“原来是给老?夫人?买,倒是这话?,老?人?家不论?家里堆着多少金山银山,也惯了省检。不如这样,我这里有?几块去年的绸布,虽不怎样名贵,倒合了老?人?家的心,姑娘若不嫌弃,我送了姑娘,权当拜年之礼。”
玉漏忙起?身推辞,池镜在?旁道:“既是老?掌柜的意思,你就只管收下,否则真是白叫他们忙了这一场。”
人?家执意要送,无非是赶着巴结池镜,她承下这个恩惠,既是受了店家的情,也是受了池镜的情。可要不受,指挥着这些人?马不停蹄地忙了这一晌,也真是对不住人?。
千算万算,没想到还是着了池镜的道。不过他还有?心来在?她身上打这么个精巧的埋伏,想必那回故意失约倒没算错,果然使他的兴致更起?来了些。
她又是无奈,又是庆幸,也很?喜欢给这么些势力?的人?敬捧着。干脆破罐子破摔地福身道谢,千叮咛万嘱咐只叫包了一块料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