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茸心思飘远了些,垂眼,脸上的笑意微淡。
江枝惑瞧瞧身侧少年,摸了一把柔软的头发,心思微敛。
他以前想带崽崽出来玩,崽崽从来都是拒绝,他以前以为是不好意思,但连着崽崽父亲被他举报入狱一起看……
崽崽那会儿,仿佛更像是怕被什么人发现。
是他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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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玩了大半天整天,傍晚才回去。
不过也该庆幸他们今天白天出去玩了,因为晚上就又开始下起毛毛雨,湿漉漉的,让人生厌。
美院晚上有节晚课,唐老师之前要求他们每人画三幅连贯的动物活动图,今天上课现场点评。
唐老师已经快七十岁,属于退休返聘,但带他们班课最多,平常也很和蔼,和同学们来往都不少,颇为熟稔。
一个一个的上讲台交画点评,班里不算太安静,迟茸听着其他人的画作点评,时不时琢磨一下,随手画几笔线条。
迟茸得的分不低,下了课正想和赵箐一道回去,却被老师意外留了下来。
学生逐渐走干净,教室里就剩迟茸和唐老师两个人,唐老师让他把那三幅画再拿出来再看看。
迟茸心里有丝异样滑过,手里还握着根没收起来的铅笔,照做了。
画上是被狮子咬住的鹿,从喉管被撕扯咬住,到奄奄一息,再到最后奋力挣扎,侥幸逃脱,小鹿的体态灵动跃然纸上。
唐老师拿着他的画,端看了一会儿,指指最后一幅,苍老的声音带着关切。
“迟茸,课上的时候我没说,你最后这幅小鹿逃生,虽然美,但有些生硬、不自然,你自己清楚吗?
迟茸垂了垂眼,声音很轻,“知道一点。”
唐老师人很慈祥,仔细看着画。
“你的天赋没的说,起跑线也比其他同学高得多,在其他同学尚在练习线条的时候,你的画甚至已经上过多次画展。”
迟茸心脏咯噔一下,有些不好的预感,愈发垂下视线。
唐老师拿着最后一幅稍稍蹙眉,语气倒是慈祥,“但你以前的画风不是现在这样的。”
他轻叹口气,缓缓道:“你以前是继承你父亲的风格,走的是国外弗来斯【注】路子。”
崇尚诡谲与浓艳的色彩,游走在死亡的可怖边界线上,带给观者的多是害怕与恐惧,狰狞和绝望。
唐老师轻轻叹气,“我没记错的话,你从入学的第一天,就完全摒弃了以前的画风,开始画力量,画生命,画活力。”
“但你话出来的生命力……总是很虚,并不真切,美则美矣,却没有魂。”
话语落进耳朵,迟茸脑袋似是泛空,又朦胧的想起什么。
又是生命力不真切。
之前也有老师说过,他画的符黎山山洞,没有求生的挣扎欲望。
迟茸垂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青白冰凉的指尖不自觉攥紧铅笔,笔尖刻滑着拇指指腹,没说话。
唐老师看了他一会儿,“换画风当然没有问题,你年纪也小,但你现在这个风格……这么长时间了,你根本没抓住一丝半点。”
老师慢慢问他,“……有想过,换回去吗?”
迟茸指尖蜷缩,纤长眼睫遮住黑白分明的眸子,声音很清。
“谢谢老师,不过我没这个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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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也没再说什么,只让他再考虑考虑。
迟茸打着伞走在雨里,天已经完全黑了,雨点砸在伞面上,打出接连不断的响声,溅的到处都是。
冰凉潮湿的风吹过,冻得人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