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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白顿了顿,捕捉到他话语中自己未曾预料的部分:“队伍?”

白恒一点了点头,说:“对,队伍。”

他轻轻吸了口气,仿佛想要给予安慰一般,握住荆白的手。

荆白听见他用近乎叹息的语气说:“我听到……很多很多的脚步声。”

他特地分辨了一下,后来发现压根不需要怎么分辨。

他们的所有声音,无论是锣声,还是唱词的声音,甚至到后面才能听见的脚步声,根本不像他昨晚听到的那样,忽远忽近,时而清晰时而模糊,要非常仔细才能听清。

所有的声音都是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楚。随着距离的拉近,白恒一能听见的声响也越来越多。

那些东西显然有非常明确的目标,就是冲着他们的住所来的。

相顾无言之际,他们听见了下一句唱词。

“五月齐聚龙舟节,无爷唔敢睇龙舟。”

数到五月了。

这句唱词本身就有睹物思人的意味,加上唱得哀切至极,在这孤清寂静的深夜里,竟然有种凄恻的美感。

阴恻恻,凉冰冰,曲折婉转,荒凉萧森。那种阴冷和凄楚直钻人的天灵,听得叫人心口也刮起冷风来。

白恒一和荆白的手不自觉已交握在了一起。

白恒一的手在夜里温度更低,荆白握在手里,不仅凉沁沁的,还有种发涩的纸质触感,非人感格外强烈。

他知道这应该就是白恒一的本相了。

但这不重要。

荆白隐隐有种感觉,别说这是一具纸人的身体,双目失明凹陷……他其实根本不在乎白恒一这个意识存在于什么样的身体中。

他只要在这儿就好。

“走吧。”荆白平静地说。

这所房子只要走进来,就一目了然,根本没有藏身之处。荆白也不觉得院墙上的神像能阻拦什么。

早在白恒一说“他们来了”的时候,所有的方法就已经在荆白脑子里过了一圈了。

虽然白恒一听见动静的时候,对方的距离应该还相对远,但荆白稍加思索,就迅速排除了逃亡的选项。

就如荆白自己所猜测,他认为自己既然进来时和红线媪签订了契约,就意味着不是完全的死局。就算遇到了眼下这样的状况,也一定有个解法。

但这个解法不可能是逃走,至少对荆白来说不会是,因为他的伴侣是白恒一。

白恒一虽然听觉敏锐,却双目失明。带着白恒一,逃走的速度不可能快得起来,必然要找地方躲藏。

他们能藏到哪儿?

村里没有别的藏身之处,他们只能躲到周边的房子里。

这些关门闭户的房子,平时上面都贴好了窗纸,封得严严实实的,想要往里看,什么也看不见。

但是今天一路往北走的时候,兰亭试出来,有破洞的窗子里面全是纸质的家具。

家具是纸的,门窗却锁得严严实实,荆白当时猜测,这是为了防止里面有东西跑出来。有了这样的猜想,他就更不可能选择打破窗户,带白恒一逃进这些房子里。

后来,这个队伍非人的行进速度更佐证了他的观点。这个速度下,就算村子的范围再广阔,他和白恒一逃走时也必然会被追上。

既不能逃走,就只能面对。

已经成了靶子,就无所谓这点光源了。荆白和白恒一携手走到门边,荆白想把客厅的灯打开,反复按了几下,却依然漆黑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