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他妈妈把他叫回家里,询问他们分开的缘由。他能看出来父母对他此举并不赞同,但终究没有过多苛责,只是让他好好处理和邵庭的关系,想清楚是否真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就算真要分开,在一起这么多年,也要好聚好散。他也希望好聚好散,他们有过那么多年的感情,也希望将对邵庭的伤害降到最低,所以面对对方的挽回纠缠,也尽量怀柔处理。他想邵庭总会有疲惫和接受现实那天,那时他就会自动放弃。
但这种压力让他每天都十分压抑憋闷,这让他很想高毅。想在他跟前什么都不用思考的自己,想怎样就怎样的轻松和简单。
比如此刻,他的手搭在高毅扶在方向盘的手臂上。
T恤露出的小臂是小麦色,有种体力劳动者的力量感,随着方向盘的转动,肌肉线条放松和鼓起。苏雪青循着小臂往上,撩起T恤的短袖子,那一截皮肤明显白皙不少。他的手钻进宽松的袖子,手指从领子伸出,轻轻握着高毅的脖子。
男人吞咽口水,动脉跳得很快,捏着方向盘的手很用力,看得出在忍耐。忍耐却不叫他把手拿开,仍沉默地开着车,只是车速变快。
“喜欢我摸你吗?”
“嗯。”
“‘嗯’是什么意思?”
“喜欢。”
“喜欢什么?”
“喜欢你。”
苏雪青笑着把手抽走,他侧倚在副驾驶:“不想回家。”
他实在不想回家面对邵庭,不想去面对那些低声下气的求和。邵庭的低姿态会让他难过、愧疚、内心动摇。他也担心自己会有不期而至的心软,然后把经历过的再来一遍,最后落入反复分手又反复和好的旋涡,直到把过去的感情都耗尽,只剩下仇恨。
“那就不回。”高毅踩下刹车,“去哪里?”
“不知道,随便……去你想去的地方。”苏雪青的目光落在他鼓起的档部,猜测高毅会把他带去哪里。
作爱是很有效的逃避手段,哪怕过后仍会觉得羞愧和荒唐,但那时那刻足以让他短暂地忘记一切,沉溺于肉体欢愉中,什么都不想。
苏雪青能感觉到自己的人生在急速下坠,但这种坠落的感觉惊险又刺激,让人沉迷。从一开始,他就不是个安分的人,这一点邵庭比其他人更了解。
他以为高毅会把他带去酒店。
然后他们隐藏在林立高楼的某个房间里翻云覆雨,就像把这一小段放纵混乱的时间隐藏在他们漫长又安稳的人生里,把他们这段失序错误的关系隐藏在众多正常有序的人际里。
这一切的放纵、混乱、失序和错误都只关于他们两个人,是他们自己才知道的秘密。
高毅却把他带去了城市边缘一座废弃的采石场。
路边乱石林立。干燥的、全由车子压出的泥土路,再被车子压过时,尘土飞扬。而目之所及的尽头,是一座被挖掉一半的山。山上是郁郁葱葱的树林,但被开采过的那一半只剩灰扑扑的石壁,像切走一半的蛋糕,更像一道巨大的伤口。
很快苏雪青就知道了高毅把他带来的目的,他看见了石壁底下积水形成的一个水潭。
潭水是清透的蓝绿色,夕阳明亮的橘色光线落在水面,晶莹的,像嵌在这荒无人烟中的一块翡翠。
苏雪青哑然失笑:“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奇怪的地方?”
“以前一个人,休假没地方去,就到处转转。”
简单的一句话,苏雪青已经能想到他一个外来的打工者,那些年无亲无故的孤独。
高毅把车停在土路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