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莎是蓝鲛人最健壮的雄性鲛人。

听到兽人们这么说，旧人露出一副‘看吧我说过了’、‘逃不了’的表情，而新来的则是有人庆幸，有人低着头一路上表现的很听话，这就是蓝海城的甲兵队长龟玄。

过了两天，在铁网那儿有兽人拎着逃走的九个甲兵，九人已经在太阳下暴晒许久，因为缺水，现在皮肤惨白，嘴唇爆皮。

“我们抓到了，晒了两天，之后我们看他们走陆地。”兽人和前来的同伴交换了信息。

“行。”

兽人拎小鸡仔似得，九个人挨个在河水里涮了涮，让这些脱水的九人沾了些水分，但很快又拎着到了岸上，之后远离河边，要走陆地大路了。

“快走。”

“你们每天晒这一会死不了的，以前又不是没晒过。”

兽人监工已经有经验了。那九个海甲兵此时蔫了吧唧，不复之前眼底藏着不甘和愤恨，现在一个个都老实起来，空洞麻木的行走在陆地上。

好在，这些兽人每天会给他们一捧水喝。

只有一捧水。

龟玄牢牢记下这些兽人说的内容，看到了那九个人走去的方向，就是他们来时走的大路，听这些兽人监工说，百兽村的村长比他们出发的还要早两天，应该和他们一起到……

他眼底露出沉思来。

杀了百兽村村长，他就立大功了——龟玄低头，将目光凶意遮挡下去。

卓岩和阿银到了海边木屋，往河域方向过去，这边地势比较复杂，河水交叉分流又涌入大海，地势有高有低还有些灌木森林，建村的话，不能离海边太近——涨潮、恶劣天气气候。

于是他把目光放在宽河流域以西，整体地势略高一些，他们这边基本上都是平原，但也有起伏，虽然幅度不是很大，那片全是森林杂草灌木丛，这个需要狠狠清理开垦，面积又大，离宽河流域分岔近，距离大海只有两三小时路程。

要是走河道更快了。

……

大家很快在这边扎营，简单收拾了下灌木丛，拼凑出简易的三角帐篷，兽人监工带着改造工也到了。

“村长，路上有九个新来的逃跑被

() 我们抓到了，都到齐了。”

卓岩点点头，“辛苦了，你们先带他们收拾地方，明天开始动工。”

“知道了村长。”

海改造工人群有些慌乱，有个瘦高的海甲兵胡乱冲撞，但很快被兽人按住了，那个海甲兵高声大喊：“卓岩——卓岩——”

阿银挡在哥哥身前。卓岩示意没事，阿银略微往旁边站开一步，只是目光紧紧盯着那个海甲兵。

“你喊我名字，什么事？”

龟玄大喊：“我是蓝海城的甲兵总队长——”

“你现在只是改造工。”卓岩打断对方的话，“你要是只是说这个，恐吓我赶紧放你走，那就别说了。”

他听这些话听得太多了，第一次时，那些黑甲兵嘴硬威胁还开骂，不过之后都老实了。卓岩现在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种事情上。

“我知道蓝鲛人和泪鲛人关在哪里，我知道蓝海城城内宫殿的地图……”

卓岩目光落在那个‘总队长’身上。

压着龟玄的兽人们放缓了手劲儿，龟玄并没有挣扎起来，而是顺势跪在地上，很是虔诚的双手放在头顶，行了一个跪拜礼，像是对待蓝海城主那样。

这个海甲兵很‘聪明’。卓岩目光落在对方身上，语气平和：“你想跟我说什么？”

“我叫龟玄，本来是总队长，城主很信赖我，什么事情都交给我干，但是出兵之前，他说，谁杀了百兽村村长卓岩，谁就能当新的队长了，我不服，我替城主干了那么多事情，好不容易当上了新队长，他却这么对待我……”龟玄说着说着语气里带着对蓝海城主的愤恨不满来。

其他海甲兵有的愤怒，有的惊恐，可能都没想过有一天会看到以前对城主忠心耿耿的总队长，现在会这么骂城主。

“泪鲛人全族一共一百一十三人，黑甲城还有两人，他们被折磨的伤痕累累，蓝海城的一百一十三人有八个人哭不出来了，流不出珍珠，他们会死。”

“还有蓝鲛人，他们指甲坏了一遍又一遍，被关在内城中，天天织纱，有个叫阿彩年纪大的蓝鲛人眼睛已经看不见了，她迟早会被杀掉……”

阿莎听到这儿，双目泛红眼眶含泪，尤其听到龟玄说到阿彩这个名字时，不禁喊出声：“阿婶。”

“我可以带路去救他们，村长给我一次机会吧，我恨蓝海城城主，我已经知道悔改了，真的。”

卓岩眼底神色泛冷，这个人比其他两拨甲兵金鹏人都要聪明，知道这边有蓝鲛人吧，故意当着对方面说蓝海城的蓝鲛人泪鲛人处境凄惨，先给他投诚说蓝海城主坏话——对方先不仁，所以这个龟玄叛变很正常。

要是他不接受这个提议，那就是不管不顾蓝海城泪鲛人、蓝鲛人死活，要是两族有人死了，明明是蓝海城杀人凶手，现在一番言语，想搞成是他不作为不解救人。

是很聪明的人，难怪能爬到甲兵总队长位置。

卓岩眼神冰冷看向龟玄，“我不会和你做什么交易。”

“难道你忍心看着他们两族人都死吗？不是说百兽村愿意接纳改过的任何族人吗？”龟玄大声质问。

卓岩看向其他海甲兵，“这个总队长龟玄是怎么当上这个位置的？”

没人说话。

卓岩：“只有一个名额，说真话，谁先说，我放谁回大海。”

这下那些海甲兵都纷纷站了出来，七嘴八舌一个个都要说，唯有‘老改造工’会举手，最后选了先举手的一人。

“他是黑甲龟族，哄骗族人去抢大鲸幼崽，最后把大鲸骗到了蓝海城里，给大鲸上了枷锁。”

“怕他的族人抢他功劳，他把族人哄到了海牢，杀了一批成年黑甲龟，幼崽也没放过，丢到了最偏僻的沙滩，任由幼崽死掉。”

“还有泪鲛人有一半都是他抓到的，甚至送回来路上杀了十一个泪鲛人，藏了很多很多珍珠。”

“还有散岛上的海人族散民，每次干活会故意让甲兵刮花弄坏一些什么，然后克扣散民的珍珠。”

老改造工已经不说贱民，而是改口散民。

“他还很喜欢吃兽人——”被旁边兽人盯着，老改造工瑟缩了下，“我知道错了，但那时候新队长要吃，我们要是不吃的话，会被笑话和欺负的，说我们胆小懦弱，他喜欢在兽人奴隶还没死的时候……”

在场的兽人们看向龟玄目光恨不得把这玩意撕碎了。

龟玄瞪大了眼睛看着曾经的手下，这人以前最害怕他了，很听他的话，在他面前从不敢说个不字的，现在竟然……

“你这种人，只是被关了半个月就知道错了？”卓岩根本不信，“是想两头吃，骗兽人过去好杀，即便是我们不过去，放你回去，你会继续效忠蓝海城主，说百兽村的地址，人数，会想办法再来报仇。”

“杀了，尸体丢海里。”

龟玄慌乱了，“不不是，你听我说，我说的是真的——”

阿银出手，一刀毙命。龟玄那些未说出口的话‘难道你不想救泪鲛人蓝鲛人，你要看着他们死吗’，只化成不甘的眼神，睁的大大的，而后倒地成为一个黑甲龟。

龟玄尸体很好处理，但是龟玄的话也影响了在场的蓝鲛人。

“那个说话的改造工，解了枷锁放他到大海里。”卓岩说。

兽人们很听村长的话，本来就答应好了，这可是承诺，很是利落的解开枷锁，虎人兽人更是拎着人送去了海边，“赶紧滚吧。”

“最好老实点。”

曾经的甲兵没想到村长真的会放他们回大海，还是解了枷锁，还是兽人送他们到海里——

“你不会偷偷杀了我吧？”以前他们就这么干，说是放人，实际上队长会让他们杀了对方。

虎人兽人就差翻白眼了，“谁跟你们一样，我们村长说放了就是放了，赶紧滚，省的脏我们地方。”

于是那个甲兵入了海化作原形，这样游得快还往海里沉了沉。

虎人兽人回来交差，“村长，我亲眼看见他滚蛋了，而且我觉得这人也不敢回蓝海城。”

“你猜的差不多。继续收拾扎营。”

“村长，我们是不是要去救泪鲛人和蓝鲛人啊？”虎人兽人没离开，挠了挠头，“他们还挺可怜的，要是去的话，我其实也能去，就是我不会游泳。”

阿银笑了下。

虎人兽人眼睛圆圆的看阿银族长。

这是虎人年轻幼崽成年那一批，在雪鹿山扛灾难时才十五岁，现在已经是虎人族年轻一代最健壮兽人之一，最关键是看着傻乎乎憨头憨脑，其实还挺机灵的。

“你看出来我有这个意思？”

“嗯啊。”虎人兽人点头，“去年的时候，就第一次那个黑甲兵打来的时候，不过阿莎没看出来，我刚看他偷偷掉眼泪，看向村长你又想说什么又害怕问，肯定是误会了，那个什么黑甲龟可真是可恶，咋还挑什么什么。”

阿银：“挑拨离间。”

卓岩：“挑拨离间。”

两人异口同声。

不过这个成语纠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叫阿莎过来。”

虎人兽人可高兴了，“得嘞村长，我现在就去。”简直是用跑的。

卓岩是一直有这个念头，但是一直没下决心，因为他有些顾虑，毕竟在海上作战跑去别人地盘，而今天，龟玄那些话是个引子……

看来得提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