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白从头到尾把一万的事说了。在接着刚说到领养的事的时候对面的姜女士当即一惊,原本想说什么话,但是忍住了,听人继续说着。
陈白略微抬起眼,说:“但是我果然还是舍不得。”
一个一旦想明白了就非常善于打直球且直接的人,经纪人在一边听着,竖起大拇指。
剩下的话对面的姜阿姨帮他说了:“那就养在家这边,阿姨给你养得白白胖胖。”
应该不是错觉,姜女士声音听上去很高兴,比平时高了两度不止,还能依稀听到她喊许先生来听电话的声音。
语音通话变视频通话,陈某白给姜女士和许先生看了还在练习舞狮的一万。
小白毛团子一个,听到电话里传来的声音的时候两个耳朵尖动来动去,只听见声音没瞅见人,两个眼睛四处瞅,看着很疑惑。
一通电话下来,一万正式改名叫陈一万,并且在过几天打完一针疫苗后就会被自己刚拥有的爷奶接回家。
喜当奶奶,热爱打扮小孩的姜女士已经开始去搜罗小狗衣服,在一片忙碌中挂断电话。
电话挂断,屏幕黑下,刚好映出边上经纪人笑着的脸,她说:“看吧,这打个电话不就解决了。”
陈一白也笑,应了声,揉揉手里小狗头。
经纪人瞅了眼好命的陈一万,说:“养在你阿姨那边这下是真荣华富贵了。万总每天都从自己八百平米的大床上醒来,每天的任务就是在大草坪里撒欢,后面还有人追着喂饭。”
谁能想到这小狗前不久还是路边濒死的小流浪狗。
她戳戳万总脑袋:“你小子还挺会挑人碰瓷。”
一万跟它爸一个性格,被戳脑袋也不带反抗,躲过去后继续表演舞狮。
当天晚上,舞累了的陈一万被带回笼子抱着鲨鱼入睡,喜当爸的陈一白在工作人员的莫名热切的注视下离开了医院。
几天后,陈一万交接仪式正式举行。
平平无奇的毛茸小狗在出院前已经在前来接它的车上拥有了改造好的专属座位,登上豪车,从一万变成了万大少爷。
爷奶在正式接回家前来过几次,已经在陈一万这里混了脸熟,于是某万被带上车时没有任何反抗,还在到处闻闻嗅嗅记味道,交接仪式顺利完成。
交接完就是月底,陈一白进组去给陈一万挣狗粮钱去了。
这次只是电影客串,他戏份不重,两个月拍完所有戏份,在其他主演还在剧组里挣扎的时候利落杀青。
下午杀青,当天晚上剧组就给办了一场小型的杀青宴,所有人趁着杀青宴的名号吃饱喝足。
吃饱喝足已经是深夜,其他人以为陈一白会留下,结果人把帽子一戴,和他们说了再见。
他今天要回去,有人来接。
一群趁机喝了点小酒的人借着送他的名义跟着一起站路边醒酒,站得东倒西歪,恍如大型僵尸晚上进攻戴夫家草坪现场。陈某白穿着
身浅黄卫衣,像个误入僵尸群的阳光菇。
在路边站了没多久,车来了,唯一一个阳光菇被人挖走。
当着众僵尸面挖阳光菇的男人没戴帽子口罩,昏暗光线下五官依旧突出,眉眼半隐在阴影里,辨识度仍然在线。
“……”
一众僵尸看着犯困的阳光菇向后往人身上一靠,很有礼貌地笑着和他们挥挥手。
混在僵尸群里的经纪人对这种场面已经见怪不怪,在其他人反应的时候直接一挥手,让人赶紧走。
阳光菇于是被移植在副驾座位上,被人系好安全带后带走了,僵尸们看着车辆离开。
直到马路上空下来,秋天的小风一吹,有人抖了下,虚弱道:“有点冷,还有点孤独。”
旁边的人拍肩,说:“明天还有点班上。”
一句话,让同事在深秋的夜里迎风流泪。
时隔久远再次坐进好邻居车里的阳光菇不冷也不孤独,虽然被安全带限制了行动,不能进行下班后例行一套的拳打脚踢,但也能做一下伸展运动,伸展完后往靠背一靠,舒服瘫倒。
好邻居给他说:“一万已经睡了,只能明天再和它玩。”
一万的作息随爷奶,早睡早起,从不熬夜。陈白表示了解,低头掏出手机再看了两眼手机上姜女士之前新发来的小狗的照片,熟练保存。之后想起什么,说:“我明天带一万和朋友一起去个刚新建的公园玩。”
他的朋友多,但只要提过许斯年就记得清楚,说:“之前在狗咖认识的那个朋友?”
朋友多多的社交达人点头。许斯年于是没有多说,只嘱咐了句注意安全。
以为是注意一万的安全,陈某白信誓旦旦点头,说:“我一定会拉住一万不让它不乱跑。”
开车的好邻居略微侧眼看了他一眼。
回到家的时候是凌晨,车辆在院子里停下的时候,宅子里的大部分人都已经睡下。
没有让其他人接,停好车,许斯年下车绕了半圈打开副驾门,把搁半路睡着的人叫醒,弯腰帮忙解开安全带。
好在在车上睡得浅,一向一旦睡着了就很难叫醒的人自己醒了,醒了后的第一时间就蓄力往外蹦。
蓄力失败,他一蹦就被刚好站车外的好邻居接住,架着咯吱窝平稳落地。
这次回家没人在门口守着,他们自己开的门。
知道他们晚上会回来,屋里的灯没关,留着,一眼看去十分亮堂,只有客厅的地方暗着。好邻居说:“一万在客厅睡觉。”
陈某白于是去瞅了一眼。
据宅子里其他人透露,陈一万刚到家的时候活动范围不超过带它回来的笼子直径五米的地方,晚上都是在笼子边上和鲨鱼玩具一起睡,经过一段时间的发展,尤其在爷奶的隔代亲的加持下,已经进化成了上天入地,每天都随机挑选地方入睡,唯一不变的就是要和玩具一起睡。
这次客厅沙发有幸被选中,上面突起白色的一团,毛团上面还
盖了个毯子,遮住肚脐眼,一起被遮住不存在的肚脐眼的还有小鲨鱼。
陈一白原本只是想隔着一段距离看一眼,没怎么凑近,结果躺沙发上的毛团鼻子一动,一双狗眼呲溜一下突然睁开,一秒开机。
没有丝毫反应的时间,他被炮弹冲击,向后倒在沙发上,还没来得及摘下的帽子掉在地毯上,身上承受了不该承受的重量。
已经五个月大的狗,体重多少有点超乎正常人的承受范围。
陈一万尾巴摇出了虚影。大概是因为没狗教过怎么叫,它压根不会狗叫,只会嘤,发出一连串的起伏的调子。
好邻居过来,任劳任怨地捡起了地上的帽子,这里也只有他能稳住陈一万,伸手把狗抱过。
身上终于一轻,被压在沙发上的陈一白碎发被蹭得凌乱,衣摆也被蹭得上滑,暗光下露出一截冷白的腰,撑着坐起来后衣摆下滑,又重新把一切都遮住了。
被强行分开,一万转头去叼上了自己的鲨鱼和毛毯,这次没再进行炮弹冲撞,贴在陈某白脚边转圈圈。
意思很明显,想一起睡。
某白原则上是习惯一个人睡的。但是耶围着他转圈,并且把小鲨鱼递给他,并且今天下午刚洗香香。
他同意了。一人一狗达成一致,在奇怪的地方拥有了默契,默默蓄力。
然后被拉住。
一手握着人手腕,一手抓住狗项圈,好邻居眉头一跳,说:“上楼梯不要用跑的。”
陈白低头看耶,拿出老父亲的威严,说:“听到了吗一万。”
“……”
一人一狗被拎上了楼。
陈某白被拎上楼后首先进行了一个洗澡的动作,一万带着自己的玩具和毛毯自觉上了床,困得眼睛眯起也不睡,一定要等他洗澡出来。
等到洗完澡的人出来的时候,床上的耶已经困得左歪右歪,他上床,一人一狗终于挨着睡下。
在沙发上安静等着的好邻居于是起身离开房间,顺带顺手帮忙关灯。
在关灯前一刻,整个人都陷进带香的毛茸茸里的陈某白探头,看了眼人又看了眼还空着的小半张床,伸手拍拍,说:“老许同志要不一起睡?”
站在门口的人看过来。然后他又仔细瞅了两眼对方的体格,最终重新躺了回去,抱住小狗道:“你太大一只了,塞不下,还是自己睡吧,晚安。”
“……”
因为体格太大所以丧失一起睡的资格的老许同志关灯离开,走前似乎还看到窝在人怀里的耶笑得乐。
——
第二天一早,陈一白和陈一万一起下的楼,刚好赶上姜女士两个人吃早饭的点,打了个照面。
已经化好妆变成优秀企业家模样的姜女士多瞅了一人一狗,眼睛一睁,拿在手里的水杯不上不下,在半空中悬了一会儿,这才慢慢放桌上。她咽下嘴里刚喝的水,问:“一白昨天和一万一起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