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历三十七年的春天似乎来得比往年来得更早了一些。
初微这日清晨去到书肆之时,正听到几l个书生在那里谈论,广福寺的桃花开了,约着过几l日去寺中赏花吃斋饭云云。
她记得第一次去广福寺还是为了陆峥县试祈福,如今不知不觉又是一年了。
自从陆今安和陆进之等人走后,初微恢复了元气满满的单身生活,只有结过婚的人才知道这样清净的日子有多难得。
和离后的日子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其实也还不错。
白晨也没想到自己休假回来之后,初微竟然还在,一见到她眼睛都亮了起来:“夫人您是特意留在这里等我的吗?”
初微看着白晨一脸惊喜至极的神情,没舍得打击他,只笑了笑没有说话。
白晨就当她是默认了,越发激动的对她表达了再次重逢的惊喜之情,并询问她京城有没有新的商机,能不能带自己过去开拓一下眼界和市场。
如今纸坊的高端线的确缺少一个品牌概念方面的推销经理,而白晨完全可以胜任这个职位。
“我在京中还有一家纸坊,想要做一些稀缺纸品,需要一个懂行的先生,只是这差事可能要面对京中贵人要多一些,分利也未必比你现在更多,不知你愿不愿去?”
白晨如今也算业内小有成就,一年能赚到的银钱换成普通的教书先生几l辈子都赚不来,但他本人还有种文人骨子里的清高劲儿,觉得钱这个东西是永远赚不完的,对精神需求也远远大于对物质的追求,一天那个初微这话当即应了下来。
初微点头道:“既如此,我给你一封帖子,你到时带苏颜一起入京,彼此路上也有个照应。”
白晨听了初微这话才后知后觉道:“夫人您不同我们一起回去?”
“我……再等几l日。”
白晨:……
突然发现,陆夫人留到现在没有回京好像也不是为了他。
又过了半个月后,程愈过来了青州接初微回家。
初微一看到程愈就想起当日他和陆今安联手骗她买纸坊的事,觉得好没面子。
若是旁人来接她没准会有动摇,但来人是程愈便肯定不成。
程愈也发现了初微的不同。
以前的陆夫人对他十分客气,也好说话,今日的陆夫人虽然也依然客气,嘴角挂着似有若无的微笑,但就是感觉那双漂亮的眼睛看向自己时冷嗖嗖,跟放小刀子似的。
也不知究竟因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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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王府内,五皇子见陆今安一整个不在状态,频频走神,不由心生疑惑。
如今陆今安是朝中最年轻的实权二品官员,手握整个都察院,督办哲王案一些相关,却完全没有他想象中的意气风发,恹恹的提不起精神。
五皇子自认是个不错的主子,见状便率先放下了手中朱笔:“景行是不是前段时间太累了亏着了身子?不如今日先回
去休息,这些事情原也不急,等明日再议也是一样。”
陆今安也知道今日有些不在状态,闻言便起身告辞回府。
就在昨日清晨,程愈来了回信,道是夫人看起来心情似乎不好,也没有同意回京的事情,一时半会儿恐怕接不回来,又道夫人听说自己准备下半年出海,问了其中好些细节,似乎有想要跟着出行想法。
信的最后,程愈又对他做了请示,如果夫人有意跟他一起出海,自己要不要答应此事?
短短几l行字就像生了根一样印在了他的脑海里,几l乎一闭眼就能想起程愈说她似乎有意远行的事情。
陆今安只觉得莫名烦躁。
他一直不喜宫中皇子动辄摔摔打打的样子,昨日只因一点小事就在衙门砸了两个茶盏。
离开青州那日他走得很急,急到都没有来得及跟她当面告白,确定心意,觉得来日方长,短时间内分开几l日不碍事。
而现在看来,他高估了自己的定力,低估了她的决心。
比起她继续生气要求和离一事,他显然更担心她会一走了之再无踪迹。
这么想来,其实那日吵架时初微说的都对,他在去留的这件事情上的确没有想过要跟她商量——就算她恼他怨他,也没想着要放她离开。
以前他对妻子的要求至少要相敬如宾,现在觉得做一对怨偶也没什么不好。
能天天看到她便已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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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清晨,初微送白晨和苏颜出城后刚刚回到家中,就见绯月一脸急色地过来报道:“世子夫人回来了。”
初微快步行至正院,见陆清沅果然已经在那里等着她,有些惊喜道:“大姐姐怎么会来?”
“府里想给淳哥儿再加一位西席先生,俞太傅推荐了济南府的章先生,你姐夫闲来无事,便亲自过来看看,我听二弟说你身体不好,在家里也担心,索性跟他一起来看看你。”
陆清沅有些怜惜的捏了捏初微脸颊:“看着是轻减了好些。二弟都跟我们说了,郑大夫诊出来你身体抱恙,不宜劳累颠簸,青州也原就更适合你养病,便把你留了下来。这几l日感觉如何,比冬日里可好些了?”
初微现在排斥回京的原因当中,很重要一点就是不知道怎么跟祖母解释,怕她觉得是自己使性子不懂事,再见难免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