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2 章 捌拾壹(2 / 2)

他这么说,钟隐月沉默了。

确实有几分道理。

可钟隐月是真咽不下这口气:“那我也不能让你白白受了这份辱啊!”

沈怅雪闻言,上前走了几步,在他跟前又规规矩矩地跪了下来。

沈怅雪仰着头看他:“自然是不会白白受辱的。师尊也不是不知道,乾曜门如今是蛇鼠一窝,乾曜长老更是私底下早出了事,如今能否好生教书育人,也是个问题。所以即便是去了,也不见得白师弟能好到哪儿去。”

“而且,师尊今日提了白师弟转门之事,掌门立马就吩咐下来,当天就把礼办了,让长老领走了人。我那时,可是师尊亲自东奔西走,费了好大的事,才终于得见天日的。如此可见,掌门十分重视此事,早就想把白师弟

让给乾曜长老了。”

“乾曜长老又明明因着前些月的虐生之事,已被禁止传道受业五年了,自然门下也不能再多弟子,可掌门还是让白师弟去了乾曜门。这又说明,掌门要给乾曜长老和白师弟开例外。”

“师尊,这就是说,掌门还是将乾曜长老和白师弟放在心尖上的。若是您去找说法,最终一定会闹到掌门那处。到时候,定是师尊吃瘪。”沈怅雪说,“师尊,人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白师弟也不过是口头羞辱了我几句。若想找回面子找个说法,日后有的是机会,师尊不必此时犯险。”

他这样说,钟隐月又没了脾气。

他看看沈怅雪,又转头看看外面,最终长长叹了一口气。

钟隐月看向还坐在桌子边上的那几个弟子,道:“都过来。”

几个弟子站起来,乖乖过来了,跟沈怅雪一起跪了下来。

钟隐月问他们:“你们,也觉得我给的东西是在打发乞丐吗?”

几个弟子立马摇头如拨浪鼓。

“我们不过才筑基期,师尊担心给我们法宝会使用不当进而受伤,是师尊疼爱,愿意为我们多虑。”温寒说。

“温师兄说的是,”苏玉萤也说,“我们也觉得白师弟说话太过分,那晚才起了争执……”

陆峻也点着头:“可白师弟却跟我们也吵了起来,那晚才不欢而散。师尊,您的良苦用心,弟子们都知道的。”

都这么说,钟隐月才放下了心。

门里幸亏只有一个白眼狼。

“那就好。”钟隐月说,“那今天就先这样吧,都回去吃饭。”

他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起来。

苏玉萤踌躇了一下,在起身前问:“师尊,您是……早知道沈师兄是灵修了?”

“我早知道啊。”钟隐月道,“我听着你们刚说的,是也知道了?”

“是,弟子们是都知道了。”苏玉萤说,“但是无妨的,灵修也是师兄。沈师兄人这般好,无妨的。”

她边说边看沈怅雪。

沈怅雪朝她笑了笑,她便红了红脸。

瞧着这一幕,钟隐月算是心彻底放了下来。

虽说白忍冬临走前说的话令人生气,但眼下好说歹说,门内是彻底干净了。

钟隐月彻底放下了心,和弟子们在别宫里吃过了饭,他便回了山宫去,准备回想一下原书之后的剧情。

在这里待得太久了,昨日晚上躺在床上回想时,他发现自己有些记不清后续剧情的细枝末节了。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他决定先把记得的都悉数记下来,编书造册,省着日后继续遗忘。

他在山宫里点起灯烛,一口气写到了深夜。

夜深了,宫门又被人敲了两下。

有人来了,来人站在门口温声唤他:“师尊。”

听声音是沈怅雪。

钟隐月以为他是想今晚一同入寝,才来山宫寻人,便放下笔,应声出来迎人

沈怅雪一身白衣,站在门外。

“大晚上的,怎么来了?()”钟隐月说,“进来吧。?()?『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沈怅雪走了进来。

钟隐月回头往里走,还没迈出几步,突然听见身后扑通一声。

他回头,沈怅雪居然跪在了地上。

钟隐月吓了一跳,赶忙回头上前:“好端端地你跪什么?你……”

他伸手去拉,沈怅雪却纹丝不动,执意跪在地上。

沈怅雪低着头,声音里像闷了口血一般:“师尊之前说,我可以复仇,但一定不能骗师尊。我无意骗师尊,也不想瞒着师尊。只是师尊为我筹谋,我看在眼里,又不愿脏了师尊的手,也想自己来做。”

“梦里是我被抽骨剥皮,若要动手做些什么,我想着,也该我来才对。”

“事成之后,我就打算来与师尊说明的。”

沈怅雪抬起头来,看向他。那双一向笑意弯弯的眼睛此刻皱成一团,仿若压着一团揉不散的黑墨,眼中色彩亦是黯然凉薄又不甘。

钟隐月隐隐明白了什么。他松开了他,站直了些身子,难以置信。

沈怅雪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是故意把法宝拿过去的。”

沈怅雪面无笑意,说出的话带着森冷的凉意。

钟隐月虽早知他此时就对白忍冬又恨又怕,可真听到这句话,后背还是禁不住起了鸡皮疙瘩。

“我故意把法宝拿过去,说了激怒他的话。”沈怅雪说,“这两日,私底下,我也故意在他修课业回来的必经之路上候着,与他单独说过些话。我那时也说过刺激他暗示他的话,让他去了乾曜宫,与乾曜长老相谈。”

“我知道,他一定会和乾曜长老诉苦装可怜,说些师尊的不是。他一定会说师尊给了我许多法宝,却只给他三四件。乾曜长老也一定会趁机劝诱,让他生出拜入乾曜门下的心思。”

“我清楚长老的为人,也清楚师弟的为人。”沈怅雪说,“师弟虽然并不喜欢乾曜长老,可若是对师尊起了厌心,乾曜长老若是又在此时多有关心,他便会干脆利落地倒戈的。”

“师弟就是如此,他想要功利,想要做最特殊的,想要众人簇拥,众星捧月。”

“师尊心慈,也担心我,还想让师弟自己抉择山门。”

“可是师尊,我不愿让他抉择。他生来便是这样的人,就该与乾曜长老一同待在沼泽里面,最后黑吃了黑才对。”沈怅雪说,“师尊,我被抽骨扒皮,他喝了我的血活了下去,有了功名修为仙位,如今重来一次,他凭什么还能选择他人,往更好的路上去?”

“他活得更好了,那我呢?”沈怅雪问,“我就合该变成一块供他登天的尸石吗?”

钟隐月看见他眼里的怨恨。

他忽然想,原来沈怅雪比他想的,要更恨耿明机。

“你不该。”钟隐月说,“我比你更觉得你不该。这事本就不公,所以我才会在这里。”

他说了这句话,沈怅雪眼中的怨恨便立即消了许多。

沈怅雪深吸了一口气。

他再次低下头:“是我故意让他选了乾曜门的。师尊,这话或许太过狠毒,但我想要他与乾曜长□□死一处,魂飞魄散。”

语毕,他朝钟隐月伏身,磕了一个头。

钟隐月早就知道,于是拍了拍他的后背,把他扶了起来。

他把沈怅雪抱进怀里,一下一下拍着他的后背。

“我知道。”钟隐月说,“别害怕,我知道,我会帮你的。”

他感觉到沈怅雪在他怀里发抖,于是轻笑一声,又将他抱紧了些。

“不怕了,”钟隐月说,“我不怪你,我不是要你必须足够克制,足够干净,足够守礼,才会爱你。你要恨就恨,我不怕你恨,因为我比你更恨,我还会爱你的恨的。”

沈怅雪伸手抱紧了他,把脑袋埋进他胸膛里,钟隐月听到了他的一声哽咽。

钟隐月抱着他,拍着他的后背,听着他闷声哭泣,感觉心口上的衣物渐渐湿了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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