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5 章 伍拾肆(已改)(2 / 2)

天上的日头渐渐落下山间。

一轮寒钩般的月悬于当空。

入了夜,沈怅雪点起了宫舍里的灯烛。

烛火亮起,他甩灭指尖的离火。虽然他是水灵根,但这种基本的离火之术还是会一些的。

外面的天已彻底黑了,沈怅雪披散着头发,衣服也单薄了些。他披上外袍,掌着灯烛,推开舍门,出去看了圈。

钟隐月给他安排的位置就在其他弟子的宫舍旁。

然而,天色都这般黑了,除了他的宫舍,其余几间皆是一片漆黑。

都还没回来。

沈怅雪皱了皱眉。

都还在钟隐月那里。

宫舍的长廊里,迎面吹来一阵柔和的夜风,将他手中的烛火吹得摇曳,他两鬓的发也一同摇动着。

沈怅雪脑海中浮现起白忍冬的模样。

他对他日渐爱答不理,不屑一顾的模样。

他被乾曜长老拉在身边柔和教导,原本应该给他的法宝都被耿明机亲手让给他时,白忍冬回过头,对他报以一笑的模样。

沈怅雪朝他苦笑。

出了山宫,他又硬咽下满心酸涩,对白忍冬道着恭喜。

白忍冬却不吃他这一套。

他说:【你不必还这般对我笑,师尊已经同我说了,这原本是该给你的。】

【我知道你不甘心。可是没办法,师兄,师尊已经把它给了我了。】

【你若是想要,就只能超

过我。】

【师兄,你得认命。你这种灵修,就是得比寻常弟子强上千万倍,才能得到该得的东西。】

【我其实也能理解你,师兄,我们都没投个好胎,我从前和你一样。】

【我们是一丘之貉……所以,别怨我抢了你的东西。】

【我倒不讨厌你,我只是不喜欢畜生。】

咔嚓一声脆响。

沈怅雪回过神来。他抬起灯烛,才发现灯烛的底座刚刚已经被他活活攥碎了一块。

碎片扎在手掌里,掌心中已经全都是血。

沈怅雪面无表情地甩了甩手。将碎片甩干净后,他摸了摸头上包好的伤口。

沉思片刻,他又侧头看向院里。

宫舍院中,有一口水井。

白天不知是谁为了方便同门取用,已经打了三四桶,搁在了井边。

沈怅雪站在廊中观望片刻后,低下头,吹灭了手中的灯烛。

灯烛熄灭,沈怅雪将它放在廊外的栏杆上,出了宫廊,走入院中。

他解开了头上的白布,露出依然血肉模糊的伤口。他的乌发在夜风中飘飘,他抬起手,拉着伤口的边缘,将它硬生生拉得裂开。

血顺着好了一些的伤口边缘淌下,又从脸颊边缘往下滴答下去。

瞧着很痛,沈怅雪却好似全然无感。他走到水井边,拎起一桶水。

他把水桶举到头顶,翻了过来。

一大桶凉水倾盆而下,全浇在了身上。

玉鸾山宫中,钟隐月打了个哈欠。

他有些发愁。

几个弟子在他跟前规规矩矩地站成一排,不敢作声。

“你们这水平还是不太能看……”钟隐月唉声叹气道,“这个水平,进万年秘境有些悬啊……”

几个弟子羞愧地低下头,不敢抬头。

不过也不能怪他们。这一个月里钟隐月在闭关,他们被寄养在灵泽名下。灵泽又不能教正经的符修东西,他们就只能学最基本的……

最基本的,翻来覆去也就那点。

所以原地踏步那可是太正常了。

“也没关系吧,你都是大乘了,还有我在,去秘境也没什么大问题。”青隐说,“足够了。”

“话虽如此……”

钟隐月话刚说到一半,金玉镜突然在怀里散出灵气。

钟隐月感受到了灵气,这是有人传讯的信号。

他的话戛然而止。

钟隐月抬抬手说了句抱歉,从怀里拿出金玉镜一看,见传讯来的竟然是沈怅雪。

钟隐月愣了愣,皱皱眉,站起身来走远了些,接起了传讯。

他张嘴就问:“怎么了?”

青隐瞥了他一眼。

弟子们也望着他的背影。

不知玉镜那头是说了什么,没一会儿的功夫,钟隐月突然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突然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声“什么!?”,随后急急忙忙地应了几声,对着那边叽里呱啦地喊了一堆乱七八糟的后,收起玉镜,抬腿就往外跑。

跑出去好一会儿,他才意识到宫里还有人,又立刻折返了回来。

“今天就到这儿!”钟隐月朝他们喊,“有事明天再说!我先走了!”

钟隐月跑了。

门外一阵噼里啪啦的雷响,是他御剑后又以雷术加速的动静。

弟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好半天,最后一同把迷茫的神情投向青隐。

“莫看我。”青隐趴了下来,淡淡道,“我也没懂。”

“……”

钟隐月急急忙忙地落到弟子们的宫舍长廊中,收了剑,连滚带爬地跑到沈怅雪的宫舍前,推开了门。

沈怅雪屋子里寥寥地点着一盏寂寞的灯烛。门一开,烛火立即狠狠一晃。

屋子里响着一声接着一声的咳嗽。

钟隐月定睛一看,沈怅雪真和玉镜里说的一样,正虚弱地躺在床榻上。

门开了,沈怅雪才竭力抬了抬身子,边惊天动地地咳嗽着,边从被子里晃晃悠悠地探出单薄病弱的上半身来。

那脸上潮红一片。

他声音气若游丝,沙哑极了:“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