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叁拾(1 / 2)

“你要我做什么?”

青隐这样问他。

她一番话字字用力,句句玄妙,钟隐月都已听愣了。这突然话头一转,话锋又转向他,他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钟隐月磕磕巴巴两声:“啊……那个,近日山中出了些事,今年又有那仙门大会,按照往年惯例,待开了春,咱山门便要去万年秘境里寻法宝。”

“我担忧会出什么岔子,才想来找师……呃……”

已经被拆穿了不是原来的原主钟隐月,来自现代的钟隐月一时不知道该叫对方什么好了。

“还是叫师姑好了。”青隐看出他心中犹豫,尾巴在身后摇来摇去地说,“你顶着这张脸,若不唤我作师姑,我不习惯。”

钟隐月点点头:“师姑。”

“嗯。”青隐朝他手上烤着的鱼扬了扬脑袋,“转一转,别总烤着那一面,一会儿糊了。”

钟隐月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听呆了,已经好一会儿都没给鱼翻面了。

他慌忙应着声,将鱼转了半圈。

青隐被他慌乱无措的模样逗笑,乐道:“都说了不必紧张。行,我大概明白了。我多嘴问一句,是不是跟前日被雷劈了的那个弟子有关系?”

钟隐月惊道:“师姑看到了?”

“废话,天雷那么罕见,我当然会看见。那一道雷劈下来,你那弟子跟个流星似的就掉下来了。”

“……师姑真会比喻。”

“见笑见笑。”青隐手搁在膝盖上,托腮望着那在火上逐渐烤熟的鱼,“那小孩不简单,竟能引来天雷助灵根觉醒。这山上居然能在短短百年里连续出两个雷灵根,玉鸾山头上怕是有神仙罩着。”

钟隐月干笑两声,不做评价。

“所以呢,是不是和他有关系?”

“多少有一点吧。”钟隐月答。

青隐拉长尾音唏嘘一声,道:“懂了。”

青隐不再说话了。

钟隐月偏头看了她一眼,见她手托着腮,面上带笑,眼神微眯着望着面前的火,在深思着什么。

青隐立即感受到他投来的目光,偏头看向他:“何事?”

“我有一事想问师姑。”

“你问。”

“是刚刚师姑所说的耿明机之事。”钟隐月说,“此事我还从未听过,师姑刚刚又只说了一半,隐月想请师姑将所知之事都说一说。”

“你不知道吗?”青隐一挑眉毛,“我瞧着你体内灵气运转顺畅,一部分的魂魄也与这小子融合了,记忆应当也都融为一体了。”

钟隐月哈哈干笑:“也缺失了一小部分。”

他的确没在记忆里看到耿明机的事。

原主的这部分记忆有些模糊,大约是因为太忌惮触碰耿明机的逆鳞,故而深埋心底不敢想起,才导致这些事在记忆里并不清晰。

而在原书里,虽然也提过耿明机的过去和选择修道的契机,但也都

是一笔带过。

原书中只说耿明机还是凡人时,曾被一悉心照料过的灵物杀了全村,导致他对灵物始终极为厌恶,其余并未详细说过。

“嗯……你就算叫我详细说说,我觉得我都已经说得差不多了。”青隐说,“你是想知道什么?”

“耿明机从那村子逃出来后,发生了什么?是如何来到山门修道的?”

“喔,你说这个。”青隐说,“他跟你不同,是自己生爬上上玄山的,在登仙台没开台时。”

“生生爬上来的!?”

钟隐月大惊不已。

要知道,天决山贵为天下第一仙门,只每十年对山下敞开一次山门,对外招收弟子。

这唯一敞开的山门,便是上玄山的登仙台。

只有在这时,上玄山顶上的登仙台才会打开。原本从山脚下往山顶上去的数万长阶,唯有在登仙台的法力影响下才会大打折扣,使凡人也能奋力登上。

掌门会在长阶上设置几轮法术机关来考验弟子。

而能经过考验登上登仙台的凡人,才能有幸去测试灵根。若有灵根,才能让天决门诸长老来看一眼。

这机遇十年一遇。

可若那登仙台不开,凡人根本无法登山——除非能够爬数万台阶而不累死,用□□凡躯过数道以法力铸就的法阵机关而不死去。

为了防止一些凡人不讲道理,拼死拼活都要上山来求仙,天决门每座山头都在上山之路上布下了机关——这机关可与考验欲登登仙台的机关截然不同,每一道都恐怖非常,都是冲着夺命去的。

一不注意,便会丢命。

机关如刀山火海。

“耿明机当年到上玄宫门口的时候已经浑身是伤,跟个血人一样,却还能硬生生站着。你们上玄掌门当时无比震惊,也看出此人所怀抱的并非是修道之心,而是复仇之心。”

“唯有仇恨,使人不死。”

“那只屠了他全村的狐狸,可是将他妹妹在他面前活活撕开了。听人说,他妹妹一直哭着喊他。”

“复仇之心,让他踩碎四万长阶,一身血地到了上玄宫宫门前。上玄掌门敬佩他的坚持,当年的乾曜宫主亦是佩服,于是将他收入门下。”

“后来,耿明机还真的找到了那只狐狸。”

青隐说,“在当年的乾曜宫主的帮助下,他一剑斩了那只狐狸。”

“那只狐狸被他刺得浑身是伤。大约是杀后还不解恨,又捅了许多刀。”

“这刺狐一事了结后,乾曜宫主便一直为耿明机净心,想要让他放下仇恨,一心向道,早日登天封仙。不过后来,没等耿明机如他所愿地放下前尘往事,乾曜宫主便率先得了飞升的雷劫,得封仙位而去了。”

“这耿明机便顺了他的位,成了如今的乾曜宫主。”

“当了长老三百年,他却始终没等来飞升的雷劫。”青隐一挽脑后的头发,语气戏谑说,“谁人会不知为什么?”

“为他净

心一事,乾曜宫主可忙活了好些年,可一直不见成效。”

“所以当年乾曜宫主在时,便一直唉声叹气的。他说耿明机何处都好,只是心中实在是仇恨滔天。哪怕那狐妖已被亲手诛灭,他却仍放不下心中执念眷恋与怨恨。若是始终无法净心,那日后一定会无法飞升。”

“只要他心中放不下这仇恨一日,便一日不得成仙。”青隐说,“我瞧着,他定是常有心魔缠身。”

钟隐月听得心头沉重。

他低下头,看向烧得劈啪作响的火堆。

脑海中有几帧回忆闪过。

他想起那日遭罚后被关到柴房去的沈怅雪,想起他背后皮开肉绽的伤。

他又想起广寒长老意味深长的一番话,和他当时左顾右盼生怕被人听去的怪异行径。

钟隐月神色渐沉,青隐突然在他旁边说:“差不多了,拿下来吧。”

钟隐月一愣,一看自己手上,才明白她说的是烤鱼。

钟隐月慌忙应着好,把串着鱼的枝子从架子上取下来,拉着毛裘站起来,将烤鱼给她送了过去。

青隐两眼放光,满脸都是对食物的期待,舔着嘴角拿了过来,又从宽袖里拿出来一个木头瓶子。

那木头瓶的瓶头上面还扎了许多细小的眼。

瞧着跟调味料似的。

钟隐月人傻了。

这不会是盐吧……?

青隐拿着木头瓶子在烤好的鱼上用力摇了几下,细小的白粒真从瓶口上落下来。

……我嘞个豆啊,还真是盐。

钟隐月嘴角抽搐:“师姑,你哪儿搞来的盐?”

“啊?我自己弄出来的啊。”青隐说,“我栖身的山洞里有一片湖,那湖水咸咸的。我便用了些力气,试着研究了些时日,就做出了这盐来。”

我去啊,她还会提盐。

这后山生活让她活的,都活成贝爷了。

青隐把盐瓶塞回到袖子里,将串着两只鱼的木枝猛地一掰,一分为二。

她将其中一半塞给钟隐月:“吃!”

“多、多谢师姑。”

钟隐月干笑着接过她分给自己的一只鱼。

青隐张嘴就咬了下去。鱼烤得外皮酥嫩,里面的肉又滑嫩无比。

一口下去,她吃得满嘴流油,脸上立刻浮现起幸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