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沈怅雪没选择走。
他没走,但瞧着对钟隐月的话也算是信了一半。
钟隐月的说服也不算完全失败。
但沈怅雪说的不无道理。如今冷静下来再细想想,就算沈怅雪能走,钟隐月自己作为玉鸾长老,也不得不留在这里,一切还得从长计议。
既来之则安之。既然穿都穿了,事情已成定局,他就得当好这个玉鸾长老……
钟隐月一路思忖着,御剑回了玉鸾宫。
尽管心中都明白,他却仍然是有些挫败。他唉声叹气着推开门,一进宫就看见自己家四个孩子齐齐整整地围在炉边烤着火。
玉鸾宫内很大,里头深处有一四四方方的矮榻,能供数十人围坐。
榻中央挖空了一块,那处能用来生炉火。
此刻,四个弟子正坐在那里。
见他回来,温寒赶紧起身下榻:“师尊,您回来了。”
钟隐月浅浅应了一声,算作回答。
苏玉萤也从那边站起身来。两人下榻走来,一人帮他脱去身上毛裘外袍,一人拿起墙边上的毛掸,帮他拂去刚一路来回身上积下来的雪。
被人这么身前身后地伺候一顿,钟隐月颇为不适应。
但记忆里这里一向如此,这是师生礼数,他也不好推脱。
两个弟子把他迎进屋里。
温寒道:“师尊,您是去找沈师兄了吗?”
“嗯,找他有点事。”
钟隐月说完,伸手推了推他的后背,往炉火那边扭扭头,示意他别多问,过去老实烤火。
温寒心领神会。他把钟隐月的毛裘挂到墙上,乖乖回去炉边烤火了。
钟隐月身上的雪也被拂干净,苏玉萤把毛掸收好,也跟着回去了。
钟隐月慢腾腾地往里面走。
宫里点起了灯烛,还算明亮,炉火照着,他也看清了自己门下这四个小孩。
几个小孩瞧着都不过十四五的模样,围着炉火一声不吭。
钟隐月站在榻边望着他们几个,将四个小孩挨个从记忆里挖出来默默点了遍名。
温寒长得一脸英气,是他名下的首席大弟子,这群人里的大师兄。有点缺心眼,但人不坏。
苏玉萤白白净净明眸皓齿,很漂亮,是二弟子。
平日里就这两个与他钟隐月走得最近。
还有另外两个坐得里面些,也不说话。其中一个相貌平平,瞧着不怎么出众的叫陆峻,是三弟子。
至于旁边那个衣着尤其朴素,低着头一声不吭,烤着火还冻得哆哆嗦嗦的……
钟隐月不自禁地皱起眉来,多打量了他几眼。
这小孩头埋得死低,抱着自己瑟瑟发抖,手藏在袖子里,但露出来的几根手指上已经被冻得青紫,皮肤干裂,瞧着是已经冻伤,烤着火也不管用。
这就是主角——白忍冬了。
这会儿还没觉醒他那异
灵根(),还是个没开化的肉.体凡胎。
灵泽去年把他带回山上来塞给玉鸾?()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玉鸾虽是给了面子,收了他做弟子,其实也就是当个杂役呼来唤去,这么大的风雪也叫他出去跟着扫。
其他三人都已上道,体内有灵气运转能御寒,这小子又什么都没有,一身单衣地出去跟着扫,没被冻死都是命硬。
这玉鸾道长还真他妈不是个东西。
钟隐月暗暗腹诽。
原文里描述,玉鸾长老平日最爱干的就是跟别的长老厮混在一起溜须对方。
在自己之上的他追着对方阿谀奉承,不如自己的他就逮着劲儿欺辱压榨。
钟隐月瞧着白忍冬手上的冻伤可怜,心里又想起那段好悬没给他气死的剧情。
沈怅雪死了,这小混蛋可是觉得理所当然的。
钟隐月一时又气又可怜。
无语纠结片刻,他还是回过头,走到墙边摆着的紫木药柜前,抽开其中一匣,从里头拿了个东西,回来吆喝了声,抬手扔了过去。
白忍冬一抬头,有个什么东西划着弧线就飞了过来。他抬手一接,一瓶子药恰好落进手心里。
“冻药。”
白忍冬移开目光,看向钟隐月。
对方一脸淡漠,居高临下的目光凉薄极了。
“自己上,不想死以后就别出去跟着扫雪。”
白忍冬愣住了,半晌才点了点冻僵的脖子。
钟隐月又拿了个陶炉壶来。他走上榻,抬手将陶炉架于炉火之上。
亲师来了,四个弟子纷纷调整坐姿,老老实实地跪坐在他跟前。
钟隐月坐到他们跟前,一抬手。
法力运作,远处书案上的茶具接二连三井井有序地飞了过来。
温寒问:“师尊是要煎茶?”
“嗯。”
温寒点了点头,又说:“师尊,门外的雪何时去扫?”
“停了再说。你那么在乎它干什么,今日又不出山去。”
“是师尊说的……必须要扫干净,扫不干净就一直扫。”
钟隐月沉默了。
别说,这还真是他说的。
这是原主说的……后头其实还有半句,那便是“若真扫不了的话那便去仓房过夜吧”。
众所周知,这话一出,就是他要体罚学生了。
体罚手段极其吓人。
苏玉萤低声嘟囔着提醒:“再说,山宫前的雪各自扫净,也是掌门立的规矩。”
所以原主才有理让他这些徒弟一下雪就在外面当扫雪机器,一扫就一整天。
这雪扫了又下的,根本干净不了。
拿着鸡毛当令箭的东西。
钟隐月说:“他掌门怕没人扫,随手立的规矩而已,又不是时时刻刻都盘查,也压根就没盘查过。待雪停了,一块儿扫了就是,别总挂心那点儿雪了。”
“再说掌门又不是不知道咱家人少,若是真查到头
() 上来了,我也能解释,小孩就别操心了。大冬天的,就应该窝在屋子里面。别惦记了,我煎茶给你们喝。”
几个弟子顿时神色各异起来,或惊恐或震惊或难以置信的——这几句话出来,估计他们这会儿心下骇得不行。
这哪儿是玉鸾长老的台词!
钟隐月装作看不见,手上忙着实践记忆里的煎茶步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