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她沉下脸:“东宫的院墙都敢爬?叫工匠把院墙加高,墙上给本宫竖起碎瓷片,别叫贼人进了殿中!”
“良娣慢着。”群青闻言,眸光却闪了闪,“若良娣信得过奴婢,奴婢以为,先不要设防。”
“那青娘子说,该如何做?”郑知意望向她。
“院墙不要加高,但要人守着,当做不知道有人来过就是了。”群青说,“揽月,你去挖一颗矮一些的蚕豆苗,移栽在优昙婆罗的位置。”
揽月给那优昙婆罗单独辟了一块地,外面用小木棍支了个防虫蝇的笼帐,可谓是精心养护,眼下要换成一颗豆苗,不免心中惶恐。
但理智告诉她,群青说的,总有自己的道理,只好去做。
群青接过那坚硬的种子,面色沉静:“至于这优昙婆罗,先在花圃其他位置埋下。既然它可能有问题,我们就做两手准备。”
“如何两手准备?”郑知意问。
“若蝉,揽月以前说你会缠花,能给我看看吗?”群青跟着若蝉进了仓库,看见她拿出一枝从前缠好的荷花,落了灰也掩不住那生动鲜妍的色彩。
群青不禁接过来,用手触摸,花瓣的尖角缠得硬挺扎实,使之既有花的形貌,又泛着丝缎的光泽。
“早知道你有这种手艺,就不必让良娣种花了。”群青笑道。
若蝉闻言,脸更红了,但也因这称赞而十分欣喜:“姐姐可是想让我做缠花,缠一朵优昙婆罗?这缠花远看时形如真花,想来我们燃灯佛诞和使臣站得很远,可以应个急。”
群青点点头,问:“十八日之内,可以做好吗?”
“可以是可以……可是姐姐,”若蝉面露难色,“我没见过优昙婆罗,不知它长什么样。”
群青一怔。
倒是忘了这一点,这优昙婆罗是长在西域的花,大宸宫人们谁都不曾见过。她也只是在典籍中匆匆一瞥,隐约记得它是白色,大小似昙花,又有分别。
但要说细节,确实一团模糊,记不清了。
“你先备好缠花用的丝线和铜线,丝线选取玉兰白,等我消息。()”群青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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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玹的一件御寒大氅落在了清宣阁,小内侍带来消息,群青将其打理折好,放在金盘上送去东宫。
殿门紧闭,内里隐约传来李玹和谋臣的争执。
“青娘子给奴才就行了。?()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寿喜接过金盘,叹口气同群青说,“又是在为那肆夜楼的事吵闹。”
群青听到与肆夜楼相关,竖起耳朵:“公公,那是什么事?”
“还不是那个滚钉板告状的民女。”寿喜说,“事越闹越大,有一些流民徘徊在肆夜楼附近,殿下是不得不去一趟了。”
群青袖中的手指攥起来,感觉到几丝锐痛。滚钉板是一种极端的告御状的行为,告状之人需要手捧状纸,赤足从尖锐的顶板上走过去,以示自己绝无诬告之心。
能滚钉板告状的,想来是求告无门,受了天大的冤屈。
群青忽然对肆夜楼的任务没那么排斥,道:“殿下今日就要去吗?”
“三司那边还在审案。殿下打算今夜巡访肆夜楼外,安抚百姓,只是宫外危险,那几个谋臣不愿冒险,需要布防准备。”寿喜说,“青娘子记得今晚叫清宣阁准备些吃食,给殿下垫垫肚子。”
“是。”群青应道。
她返回清宣阁,正撞上礼部官员们议事结束,四五个文官攀谈着走过来,群青退立一旁,让他们先行。
视线中,一人宽袖下的手腕上,掩藏一串深色的檀珠。
她向上看去。
陆华亭和她擦身而过,扬起她的碎发和披帛,低语飘散在空气中:“今日酉时三刻,东西在石洞。”
群青一怔,不知他怎么偏偏挑了今晚,太子刚好也去肆夜楼,对她来说很是冒险,她道:“我得夜值……”
那群文官已如风一般走过去了,陆华亭回过头看她,故意侧了侧耳,上挑的黑眸中满是无辜,那意思是“你说什么,没听清”。
群青裙摆一掀,转身走了。
等到四面无人时,她从那石洞深处找到了一个布包裹。回到殿中,关门落锁,群青仔细查看,包裹里面有几套衣裳、首饰,一枚燕王府的鱼符,还有她要的临时出宫的符信。
一张纸拿在手里,群青眼中倒映天光,极其专注地研究这张符信。
上面是天干地支,代表日期,中间是绘制符文,下面还有八个意味不明的篆字。
她问陆华亭要符信,本也是想借机拿到符信研究一下,看能不能找到规律,好假造一张。
现在看来,那八个篆字应该详细地对应着地名、性别、时效之类的具体信息,只要有一个对不上,都会露出马脚
() 。只是除了陆华亭和户部,谁也不知这套密钥是如何对应的。
群青暂时放弃了假造的念头。她卸掉钗环,换上一套看不出品阶的短宫装。
离开之前,群青最后检查了一遍清宣阁上下,看见揽月还坐在小马扎上,在对着没发芽的优昙婆罗发愁。
不知怎的,群青脑中闪过那只带着檀珠的手腕。她忽然想到,陆华亭既做过佛门弟子,跟增珈法师有私交,增珈法师本是琉璃国名僧,想必他应该见过优昙婆罗吧?
想到此处,群青跑回南苑,气息不平地伸出手:“把那种子挖出来,给我。()”
揽月神情讶异,那颗埋入土中不到一天的种子,又被刨了出来,递到群青手心。
群青把种子包好,放在包裹,对揽月道:“我要出宫,找外面的花匠看看这种子,路远难行。若殿下提前来了,便说我被掖庭叫走了,晚些时候回来。?()?[()]『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揽月马上赞许:“你放心,我明白怎么回话,快去看看这种子吧,急死人了!”
群青拿着燕王府近卫的鱼符出了宫门,热闹的长安城再度呈现在她眼前,天色暗下,像墨色的纱,披落在来往百姓的身上。凉爽秋风吹到在她脸上,却引发了脸颊阵阵的疼痛,群青抚了一下脸,手指马上移开。
大约是因为太子今日要出宫,城内防御甚严,群青没走两步,便遇到了查证符信的侍卫。
群青把符信递给他,那人看了两眼,挥挥手:“去吧,可是小娘子,你这符信是今日的,过了午夜可就要换新的了。”
群青面上点头,心内冷笑,如她所料,她这符信是临时的,陆华亭真是一点便宜都不肯给她占。但既然出来了,她自然要先办她的事。
她收好符信,快步走向养病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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