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口回到福顺街已经快一点了,却仍是灯火通明,其实从十二点各家各户便开始放炮了,回来的这一路都没消停,这时候没有禁放鞭炮的规定,家家户户都等着十二点去旧迎新的时候好好热闹一番,只从地上鞭炮屑的厚度就能知道,福顺街比大树胡同那边热闹多了。
尤其自家大门口,不知是不是在院里放的不过瘾,小舅干脆把花搬了出来,就在大门口放,引得左邻右舍都出来看,伴着火树银花笑语不断。
直到地上的花都放完,人才散了,三口子跟小舅小茹姨进了家,一进屋看见姥姥,晓月就闹饿,可把姥姥心疼坏了,忙着要去厨房煮饺子,小茹姨按住老人道:“您老坐着吧,我去。”
刘正荣道:“那多煮点儿,我也饿了。”
刘秀荣脱了大衣去厨房帮忙了,姥姥拉着晓月端详了一会儿心疼的不行:“瞧瞧这都饿瘦了。”
晓月噗嗤乐了:“姥姥,一天都不到哪儿可能瘦。”
姥姥却执意道:“就是瘦了,大过年的也不给孩子做点儿好吃的,真是。”
小舅咳嗽了一声赶忙打岔:“姐夫,你们回来的时候,马路上热闹吧?”
苏金生倒不在意岳母说什么,本来就是晓晓奶奶做事太过分,自己一家三口,又是东西又是钱的去过年,就算再舍不得也得弄一桌子差不多的饭菜吧,中午那是什么,前些年日子不好过的时候,都没这么寒酸,更何况,家里什么情况自己又不是不知道,要不是晓晓爷爷发了火,晚上也好不到哪儿去,好好的一个年过成这样,日子能好吗。
过年谁家不图个吉利喜庆,就是真穷的,年夜饭也都格外丰盛,要的是来年一个好彩头,谁家扣扣索索的,老二媳妇还动不动就打孩子,弄得大宝又哭又闹,家里鸡飞狗跳,这是过年吗,要不是有老例儿,自己都恨不能赶紧回家。
回家?苏金生忽然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起,自己已经把岳母这儿当成家了,其实他是很传统的男人,若不是没法子也不愿意跟个上门女婿似的住岳母家,可住着住着却习惯了,岳母家实在太舒坦了,不是住房条件好不好,而是祥和的氛围,这样的家让人惦记,不管在外面怎么累怎么忙,一想到家就干劲十足。
以前在大杂院的时候,每次一到下班点儿就有些怵头,从晓晓奶奶到老二两口子没一个省心的,天天鸡吵鹅斗,想想都烦。
想到此,苏金生便十分庆幸今儿在大树胡同没一时冲动,把老人接过来的话说出口。
热腾腾的三鲜馅饺子端了上来,晓月吃了一大碗,又喝了一碗饺子汤,才饱了,把姥姥心疼坏了,不好数落女婿,就数落女儿:“什么老例儿不老例儿的,咱家不讲这个,你们要是非讲老例儿,明年你们两口子自己去,就是住在大树胡同,我也不管,晓晓不能跟你们去受罪,瞧把孩子饿的。”
刘秀荣两口子只能听着,好在晓月懂事,怕姥姥再骂老爹老娘,扶着老人回屋,陪着姥姥说了会儿笑话,等姥姥躺下睡了才出来。
到了厅里,老爹小声问:“睡了?”见女儿点头才松了口气,晓月有些好笑:“以前没看出来,您这么怕我姥姥啊?”
老爹伸手拍了她脑门一下:“老爸这不是怕,是孝顺懂不懂,好了,这都两点了,快睡吧,明儿一早就来拜年的了,可不能起太晚。”催着晓月回屋了,支愣了一天,一沾枕头就着了。
转天是大年初一,七点老娘就把她叫起来吃饺子,姥姥又另外装了两饭盒用厚厚的棉布裹好,让晓月给卞奶奶送过去。
年前晓月就听小茹姨跟老娘商量着要把卞奶奶接过来过年,毕竟她一个没儿没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