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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凭阑便是在冷宫长大。

裴宴见到?姬凭阑时,王侧妃已?郁郁而亡。小皇子只有一个半傻的老嬷嬷照料。裴宴当时心理年?龄二十有几,哪怕被身体拖累幼稚了些许,看?姬凭阑依旧是个弟弟。

朱皇后有父兄撑腰,自信罪妃之子翻不出天,便不再管姬凭阑死活。

裴宴虽说有心照拂这弟弟一二,也?不敢做太过。不过是每顿第一个送饭,多送点长身体的肉菜而已?。

在裴宴面前,姬凭阑装得痴痴傻傻,好像个寻常稚子。直到?后来,他感染风寒,裴宴想尽办法?弄来药,悉心照顾救了他一命,这才显出真面目。

姬凭阑从高?热昏沉中清醒,极其复杂地看?着她,眼中是超越年?龄的清明。

裴宴当时冷帕子都吓掉了,心想难不成这也?是个穿的?

后来多加试探,他确实是个没?穿越,没?重?生的土著,只是单纯的不简单而已?。

因救命之恩,姬凭阑对裴宴有所信任,念书学习不再避着她,偶尔也?会对她说起自己的事。

姬凭阑虽在冷宫长大,但王侧妃从小教他识字,小小年?纪就已?熟读四书五经?。

裴宴听他说王氏被构陷一事,叹道:“也?不知圣上何时才能想起殿下,替王氏翻案。”

小小少年?坐于荒草之上,目光沉沉:“你这话错了。”

“父皇从未忘记过我。他如今对我不理不睬,固然有王氏缘故,但更多是因朱氏势大,他自顾不暇,只有这样才能保我一命。”

“至于王氏,当初王氏未必没?存着鸡蛋放两个篮子的心思?,朱氏只是添了把火,所以父皇当初才处置得干脆。父皇若为我名?声考虑,大约会替王氏翻案,但必然不会重?用王氏子,让这世家起死回生。”

他一顿,云淡风轻:“对世家子而言,家族是他们的国,而非大庸。我娘死前疯疯癫癫,还不忘让我发誓复兴王氏,却从不问我的愿望。只可惜我无法?如她愿了。”

当时的裴宴还不知道,姬凭阑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在日?后一一应验。

她只是有些愣怔地重?复:“殿下的愿望?”

姬凭阑面容舒展,明明脸上还有婴儿肥,却已?能看?出日?后君子端方、俊美无涛的模样:“我那大皇兄一早被朱皇后宠废了,不适合做储君。我所求并非权柄,父皇是明君,我只愿能助父皇,开?创盛世,海晏河清。”

……不对。

裴宴想,姬凭阑和白宜年?还是不一样的。

同样被生母套上枷锁,姬凭阑淡然处之,而白宜年?,大概是因为这枷锁以爱为名?,过于沉重?,轻易挣脱不开?。

这枷锁将他从少年?捆到?青年?,他后来回京时才终于挣脱,却已?经?晚了。

裴宴看?着会心一击的蓄能条,组织语言。

她想,白宜年?恐怕是很爱他母亲的,否则也?不会任凭这枷锁存在多年?。

但他同时也?是不甘心的,否则早已?离开?白家。

裴宴慢吞吞地开?口:“虽然我不知道具体情况,但我想你母亲所求,并不是过程,而是结果。”

“但你现在看?着一点都不健康快乐的样子。”

健康不必说,白宜年?瞎了一只眼。

他肉眼可见的阴郁,怎么瞧跟快乐都不沾边。

白宜年?眨了眨眼。他缓缓抬头?。

他似乎从什?么梦里?惊醒,那只完好的左眼里?有浅淡的血丝,死死盯着裴宴,有些渗人。

过了许久,他浅淡一笑:“我看?上去不快乐么?”

裴宴只是耸了耸肩,一副“你说呢”的样子。

白宜年?愣了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