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不上来理由,只求栾彰去卧室里。锁上门,做什么都行。
栾彰笑了笑,没有遵照纪冠城的话,手掌越过纪冠城的头顶伸向光光。光光知道这是“摸摸头”的信号,乖乖地走过去,直接坐在了纪冠城的脸边。这下还了得?纪冠城惊问栾彰:“你做什么?”
“没什么。”栾彰笑笑,脸颊贴着纪冠城,却对光光说:“想看爸爸和妈妈交配吗?”
纪冠城气绝,这绝对不是栾彰会说出来的话,他觉得栾彰一定是在发疯,栾彰却说不是。他从未幻想过家庭,可是一想到以后可以和纪冠城有一个家庭,他对这个词汇突然有了概念。他开始向往正常的人类生活,活到三十多岁才开始学会扮家家酒,这听上去难免有些好笑。
他之所以会这么对纪冠城讲,是因为他知道那一刻就要到了。
他在纪冠城的抗拒之下动作愈发强硬狠厉,但最终还是会抱着纪冠城回到卧室里,关起门来隔绝一切声音。
从阳光漫晒的傍晚到明月高悬的午夜,屋外连蝉都躲入树影中熟睡,屋内却是莺声呖呖,燕喘吁吁,不绝于耳。待到夜色正浓之时,忽见天边白光阵阵,再闻雷声滚滚,不消多时即有密珠雨点落下,瞬时将大地改了颜色。
夏天多半如此,雨总是来得突然。
急雨打残花,劲风吹败柳,那劲头像是要倾覆天地。可屋内人却不管是否风雨飘摇,只道是活过此刻就好。纪冠城不知栾彰到底哪根筋搭错,今天比往日都要凶猛。一次又一次,纪冠城的嗓子哑了,膝盖跪在床上都撑不住自己的身体,栾彰还是不放过他。
好像要趁这惊雷骤雨之时与他渡劫一般。
能去哪儿呢?死了还差不多。
“放了我吧……”纪冠城已然说不出话来,眼睛都睁不开,只有嘴巴还能动一动,也不知道栾彰理不理他。
栾彰知道,他什么都知道,他吻纪冠城,告诉纪冠城很快就好。
纪冠城再也无法支撑下去,大脑几乎是断电一样瞬间掉线,被栾彰弄得几乎昏死一般,恐怕地震都未必能醒来。栾彰枕在纪冠城肩头小憩,然后慢慢地走下床,把窗帘拉开一个小小的缝隙。
天亮了,阴沉沉的,雨停了。
栾彰回头看向床上睡死过去的纪冠城,深吸一口气,立刻迈步走了出去。
纪冠城在梦里都觉得浑身疼,大脑皮层像是被人熨烫平了之后再揉成一团,所有意识都在进行重组,这个过程痛苦难耐,他觉得自己要醒过来才行,可怎么都无法挣脱梦魇。
或者说,他有些无法分清自己到底是在现实中还是梦中,他只知道自己赤脚走在镜面上,周围是白茫茫的一片,没有方向没有参照,忽然一个声音从天空传来。
是阿基拉。
纪冠城抬头仰望,他突发奇想,问阿基拉自己是不是已经被数据化了,成为了二维空间里的一连串字符。阿基拉问他为什么这么问,他摇摇头,自己也不明白,然后又问为什么阿基拉会以这种方式和自己对话。
阿基拉沉默片刻,以悲伤口吻对纪冠城说,我是来跟你告别的。
告别?纪冠城诧异。
阿基拉没有解释理由,他说他要走了,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再也不会回来。他希望纪冠城可以记住自己,这样他会觉得自己是真实活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