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水终于有了涟漪,玄璞扭过头,看向云无心,不过仅仅那么直勾勾地看着,眼神里一点波动都没有。
这样的玄璞有些可怕,云无心下意识想闪躲,可她不服气,梗着脖子,睁大眼睛与玄璞对视。
过了一会,玄璞率先回收目光,垂下眼,没有说话。
云无心难得赢一回,得意洋洋,挪动身体,离玄璞更近一些,说:“被我说中了吧。”
不可能没经历过便心如死灰,只有真正爱过的人,才懂得动心的伤痛。
她笑了笑,说道:“到底是谁辜负了你,我去杀了他。”
玄璞自发跟云无心拉开距离,说:“没有。”
云无心因为偷偷摸摸贴贴失败而失落,不开心地问:“什么没有。”
玄璞说:“他没有负我。”
云无心来劲了:“如此说来,你心里的确有人,他是谁,是男是女,长相如何?”
玄璞又不说话了。
云无心撇撇嘴,说:“看你现在的样子,应当是没跟他在一起了,天涯何处无芳草,你不如忘了他。”
玄璞说:“那你有没有听过另一句话,曾经沧海难为水。”
云无心笑着说:“你反驳我的样子,终于有点像活人了。”
玄璞撇过脸,垂下眼眸。
怎么可能完全无动于衷,毕竟有过那般美好的回忆。
*
宁瑜站在旁边看着玄璞与云无心谈话,说实在的,有些别扭。
他转头看向旁边的闻人渊,说:“该怎么说呢,感谢你让我实景看电影?”
闻人渊听不懂他的话,看了他一眼。
宁瑜继续说:“我很久没有如此身临其境,导致我的情绪都上头了。”
总结就是越看越火大。
也许是穿上了苍梧的衣服,也许是答应了苍梧,找寻弟弟的下落,在看见玄璞下山之后这样,宁瑜非常生气。
那是苍梧悉心保护的弟弟,哪怕自己死去都一直惦记着的弟弟,玄璞在岐鸣山的时候多么神采飞扬,只不过谈了一场恋爱,变得心如死灰。
而且听玄璞刚才说的,即使到了这种地步,他还对那男人念念不忘。
宁瑜自动代入苍梧的心态,既心疼,又恨铁不成钢,问闻人渊:“你知道那个渣男的身份吗?”
只可惜谜语人又不回答了。
宁瑜想了想,说:“你带我来看这个,肯定不是专门来听故事。”
闻人渊一定有他的目的。
他心念一动:“这里是不是有什么价值连城的东西?”
就像苍梧的神识里藏着岐鸣族的传承一样。
闻人渊看向面前的两个人,说:“你继续看下去就知道了。”
*
玄璞与云无心在谈心之后,关系亲近了一些,玄璞对于云无心不再像以前那样冷漠,但也没有多热情。
他不会回应云无
心的任何期待。
云无心还是那副笑嘻嘻的样子,嘴巴里一边说着“我要跟你双修”之类的话,一边照顾玄璞。
他们依旧住在树林里的小木屋里,玄璞并不是无所事事,他开始养花。
他在木屋旁边开辟了一块土地,在泥土里洒下花种。
“我从家里带出来不少东西,其他全都遗失了,只留下这些种子。”玄璞说着,耐心地呵护幼苗,给花除草浇水。
云无心望着他认真的模样,心里翻涌上嫉妒的情绪。
这人不是没有温柔,但他的温柔宁愿给植物,也不会再给任何人。
她皮笑肉不笑,说:“我还以为你跟我一样没家呢,原来你有家人啊,他们怎么没来照顾你。”
玄璞平静地说:“是我擅自离开家,我没脸回去。”
他单膝跪地,小心翼翼地触碰刚刚冒出尖尖的幼苗,仿佛通过这些弱小的花苗,可以看见岐鸣山的一草一木。
“我有这世上最好的家人,可我回不去了。”
他已时日无多,拖着这副残破的躯壳,如何再去见哥哥。
不如给哥哥留个念想,以为他在外面好好地活着。
云无心见他柔和的眼神,嫉妒的网再次将她的心缠绕,她故意说:“是什么样的家人,说给我听听。”
玄璞转头看她,说:“你真的想知道么,他把我养大,有时候唠叨,有时候严格,当年我可烦他了。”
他的语气越说越平静,静得又像深潭,没有一丝波动。
“但离开之后,我只记得他的好,记得我第一次学术法的时候,他对我的夸赞,记得我第一次渡劫的时候,他彻夜不眠,还有好多第一次,都是他陪在我身边。”
“啊啊啊,你不要再说了。”明明是云无心自己问的,她却听不下去,“好讨厌,为什么我没有这样的家人。”
她捂住耳朵,气呼呼地跑走,玄璞看着她的背影,无声地扯了扯唇角,继而脸上只剩落寞。
“可我伤了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