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了很久之前的那个梦。
一错眼,孤崖之上竟出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谢不为仿佛能听到他的衣袍正为海风猎猎,能看到他正缓缓走向崖边。
他想要喊叫,想要阻止,却发现自己像是被定住了一般,发不出任何的声响,也做不出任何的动作。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道身影,一步一步地走向深渊。
“嘭”的一声,像是断翅的鸟儿坠入了海面,溅起了巨大的浪花。
入鼻的海水咸腥也恍惚在这一刻变成了铁锈般的血腥。
就连倒映在粼粼海面上的圆月,也化成了一个庞大的面目全非的血影。
下一瞬,耳边呼啸的海风突然送来了陌生的哭声、叫声与哀悼之声。
他本能地想要去分辨,那些声音究竟在哭什么、叫什么、哀悼什么,却怎么也听不清。
可他的心,却因此剧烈地疼痛了起来。
痛到就像是心头的一块肉,被人活生生地挖走了。
“鹮郎,鹮郎,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忽然,一股淡淡的竹香吹走了耳边的嘈杂、吹走了鼻尖的血腥,也像是一只温柔却坚定的手,将他从混乱的漩涡中拉了出来。
谢不为猛然回神过来,却发现自己竟已是软倒在孟聿秋的怀中。
两颊也很是冰凉,是流出的泪已被肆虐的海风吹冷。
他忙抬眸,看到了孟聿秋那一双包含焦急的眼,心跳一滞,竟有失而复得之感。
“怀君——”谢不为抬手抚上了那双眼,声音急切到有些嘶哑,“你是不是,之前从未来过这里。”
孟聿秋垂下头来,将谢不为抱得更紧,“是,我从未来过这里。”
谢不为紧绷的神经稍有松弛,但在下一瞬,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急切地将头埋入了孟聿秋的颈侧。
他闻着孟聿秋身上带有温度的竹香,努力抑制着心中的慌乱,“怀君,以后,以后我们永永远远都不要再来这里好不好。”
孟聿秋干脆将谢不为横抱起,两人的身躯由此密不可分地相接,而彼此的心跳也因此相连。
“好,以后我们再也不来这里了。”
可得到如此承诺的谢不为却仍不心安,他再一次搂住了孟聿秋的脖颈,一错不错地凝着孟聿秋的眼,声音压抑着浓重的哭腔。
“怀君,答应我,即使我不在你身边,你也不可以来这里。”
孟聿秋的步履一顿。
但他很快垂首,轻轻地吻了吻谢不为的额头,并贴在了谢不为的耳畔,是郑重地许诺,“鹮郎,我答应你,只要是你的意愿,我都会遵守。”
谢不为心中的慌乱,便因这一句许诺,终于如远离的海风般消散了。
可心下莫名的空荡,却并未好转分毫。
在回到县府房中之后,侍从的脚步还未彻底消失,谢不为便主动又迫切地吻上了孟聿秋的唇。
紧接着,两人的衣衫便如云飘去,又如雨落了满地。
烛火曳动,两人的影子于窗纸上相错。
但很快,却又不见。
床幔扬起复落下,将内里的一切都变得影影绰绰。
但还是有秋风透过窗缝钻入了室内,悄悄掀起了帐幔一角,不合时宜的春光霎时泄露。
两人是侧躺着的,却是如初次般彼此一点一点地探索。
......
......
直至圆月西沉,最后的月光将要倾泻——
在那一刻,谢不为喘息着掀开了为汗水湿黏的眼睫,而双臂也再一次缠上了孟聿秋的脖颈。
像是一枝藤蔓,攀附上了只属于他的乔木。
在滚烫的月光汹涌地倾泻之后,他终于满足地叹息。
“怀君,永远不要离开我。”
孟聿秋怜惜地亲了亲谢不为脸颊,“好。”
月亮终于睡去了。
等谢不为再睁开眼,白日已重新掌控了天地。
他看到了孟聿秋正坐在床边处理公务,在听到动静之后,又笑着放下了手中的文书,将他抱起,妥帖地为他穿衣,又喂他用膳。
就在他准备询问孟聿秋,前去探寻海盗的军士可有消息时,便被一声急报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