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为香僵冷的手指握不住,手机直接滚轮,在结着厚厚冰层的湖面上滑了好远。
撞到她的社团成员吓得连声道歉,去帮她捡手机。
大家都围了过来,让对方小心。
社团成员试探过冰层已经冻得很结实后,小心翼翼踏上冰面,用枯树枝勾回滑得有些远的手机。
那人把屏幕按亮的手机还给她,有点无措地说:“对不起学姐,你别哭啊,手机没坏,屏幕也是好的……你看下,如果哪里坏了我再赔钱。”
周为香看向道歉的学弟。
她不知道自己哭了。
抬手摸了一下眼,大概是手冷,摸到的眼泪都还有温度,只是寒风一吹就冷了,刀刮在脸上一样,想要把皮肤割开。
她接过手机,一言不发转身匆匆离开。
走得太快,离开东湖区域后,狠狠摔倒在无人的路上。
摔倒后她很久都没站起来,而是坐在厚厚的积雪中发呆,半晌后才捂住了脸,委屈地大哭出声。
那只是青春里一段不为人知的暗恋。
她以后还会喜欢上其他人,很多很多其他人,所以,总有一天,她会把这样深刻又独一无二的心动记忆覆盖。
周为香是这样想的,尽管之后再没对谁动过心。
而意外来得是那样猝不及防。
大学毕业后,周为香进了黎海一家规模较大的企业上班,试用期半年。
接到医院电话的时候,她还在焦头烂额处理着领导临时要的文件。
医院那边问她是不是叫周为香,是不是有个姐姐叫周为梅。
她被喊去签手术同意书。
姐姐姐夫在回程途中遭遇了惨烈的车祸。
听到这些的时候,她只觉得大脑一空,恍惚是做梦,整个世界天塌地陷
() ,她腿软甚至站不稳。
医院的节能灯惨白阴森。
而长长的走道,就像是无休止的看不见尽头的噩梦。
她签了同意书,又匆匆赶回家拿银行卡取钱,她交了手头所有能用的钱,又问要好的大学室友以及公司同事借了一些。
但最终,姐夫吊着一口气,成了植物人。
而她姐姐没救回来。
他们说,是因为发生车祸的时候,坐在后座的姐姐牢牢护着怀里只有两岁的孩子。
因为保护孩子,所以承伤的面积更大伤势更严重。
周为香抱着怀里啼哭到声嘶力竭的孩子,一个人茫然、放空,呆呆地坐在医院走廊排椅上。
她哭不出来。
她还是觉得自己在做梦。
一场可怕的、荒唐的,像是老天爷故意吓她的噩梦。
她什么都不要做,只需要醒来就好了。
后来很多事周为香都记不清了。
她只记得借钱,然后火葬厂来了人,把姐姐拉去火化,骨灰埋进公墓。
姐夫那边则很快赶来了亲属,帮忙支付着一天就需要上万的ICU费用。
付了钱,两个老人指着她的鼻子骂说姐俩都是丧门星。
她一声不吭挨着骂,在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持续着不真实的浑浑噩噩。
公司尽管知道她的情况,但还是开除了才在试用期的她。
之后不知道过了多久,大概一两个月,也可能是几天,医院催缴费的电话就打到了她的手机上。
医生说人醒来的可能性已经是微乎其微,在重症病房里也不过是烧钱,两老人承受不住打击晕倒,一检查,发现得了重病,得花大钱。
于是,这边就不管了。
肇事司机当场死亡。
司机的家属经济也拮据,根本赔不起钱。
周为香虽然跟姐姐相依为命,但从小被照顾得很好,所以遇到这种事,她根本没主心骨。
走投无路,不知道该怎么办。
偏偏孩子哭得久了会高烧,后来还差点晕厥。
她终于从浑浑噩噩中清醒过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联系房屋中介把小区的房子卖了,筹出医药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