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婚契不止万恶渊里的鬼忘了,宿聿都快要将它置之脑后,可当看到这缕丝线缠绕在手心的时候,他才在无数记忆中寻到在宿家短暂的记忆,当时宿家人似乎还尝试获取他的血液去更改什么婚契,但当时失败了,婚契也理应毁了……可现在他手腕上这东西是什么?
江行风走上前,捂住脸心想晚了一步,替好友先尴尬了一回。
墨兽则是看看那头,又看看这头,憋了许久的话一下蹦出:“你们那还不是口头婚契啊!怎么还带有线的!!”
“怎么可能是口头婚契,你没看到这都连着吗!”不见神明冷哼一声。
万恶渊里的鬼更是不敢说话,自家老大在看到丝线后就沉默了下来,一直低着头看着手腕上的线,这种沉默让他们不禁害怕起来,毕竟老大一旦开始沉默,就是要出大事了,有好些鬼往后退了数步准备避险。沉虚葫微微落眼,她是炼器师,知道连因锁的底细,能被连因锁测出来的婚契……
四周的宗门修士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手搞懵了,原先拿起兵器的修士缓缓放下,威压都已经散出去的大能者们缓缓撤回,每一个都是先看着那位站在连因锁前的顾少主,再看向坐在席位上沉默面冷的万恶渊鬼主,似乎想不到这连因锁是怎么将两人连到一起。
“顾家主!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殷家老先生脸色通红,“顾少主与万恶渊这是什么关系?!”
“你管这什么事?这东西又不是跟魔道有关系,这线没牵在巫珠!”不见神明习惯性地开始呛人,“没见过人有婚契吗!大惊小怪个屁!”
殷家老祖宗:“!?”
江行风:“!”
齐则微微睁眼。
齐衍听到劲爆的消息,震惊地看向齐六:“?”
齐六:“少爷你听我解释,这说来话长……”
“怪不得。”骆青丘似乎回忆起什么,“入阳龙墓的时候,顾少主就已经把少主令交给了鬼主。”
当时他还纳闷这么重要的东西都交出去,原来是一家人!
骆庄主看向自身徒弟,有这种消息你不早跟为师说?坐在骆庄主旁边的孟开元稍稍侧耳,听着骆青丘,难得露出不满的神色看向自家黑白使,怎么他从来都没听过这种消息?
散修盟黑白使:“……”
与宿聿关系还算交好的玄羽庄散修盟一概不知,天麓山三位真人也不知道他这好师侄居然还有这层关系在内。
顾家主偏头看了眼自家夫人,巫云月微微低眉,见到这线纹连接在两个孩子身上,她眸中多了几分异色,循着那条线的两端绕在两人的手腕上,眼中的异色化作柔和,顶着其他宗门好友疑惑的目光,她的语气带着一点不明的意味:“是有这回事。”
“顾夫人没开玩笑吧?”殷家家主小心问。
巫云月直言道:“没开玩笑,顾家与宿家确实有这一道婚契在。”
况且这东西是真是假,线不都连着吗?
万恶渊的新鬼主手上有古灵舟,宿家曾经还去玄羽庄请过人,有点消息来路的宗门都知道眼前这个少年与宿家有特殊的关系。
一经听闻,天下宗门似乎才在恍惚中想到很久之前在南界天元城闹得沸沸扬扬的婚契传闻,说着那天元城宿家少主与西泽顾家少主有一纸婚契,当时闹得南界皆知,顾家跟宿家都没出来澄清,但后来宿家出事顾家没有施以援手,各个宗门都快忘记两者的关系……直到现在,你们顾家说真有婚契这件事,不是两家少主,而是万恶渊的鬼主???
这消息比顾家少主是个半妖更令人震惊,你们顾家到底藏着多少消息没放出来!
顾七对此婚契一无所知,而在这样的场合里,没人能给他一个确切的答案,只是他拨开束手,能看到皮肤上那道被他无视的花契,此时正在连因锁的诱使下变得愈加深红,这时候,连因锁中的灵力消失了,浮现在众人面前的红线也随之碎成虚光,他微微抬头看去,发现远处坐着的少年,也在看他。
两人目光相及,宿聿却忽然避开了目光。
顾七注意到他短暂的回避,垂眸之际妖瞳中带着一分无法道明的深色……居然是婚契。
“这件事顾家没给二十座山头过不去!”墨兽的声音在万恶渊里震耳欲聋,没一个鬼修去应和它:“阳龙墓当嫁妆也不够!那死龙的地方我们万恶渊不稀罕!”
风岭:“它为什么这么怒?婚契不是早知道的事情吗?”
“最近逛山逛出嫉妒心了吧。”沉雨瞳补充道。
墨兽这段时间进不去宿聿的丹田,整日都跟着鬼修们在顾家的地方乱跑,这一逛,它才发现这该死的顾家地盘是真的广阔,连绵好几座山脉,里面各种奇珍异草,珍惜矿脉,一对比万恶渊就算有三个镇山碑,合算起来的地盘都没有人顾家一个本家的地盘大,更别提他们遍布西界其他的地方。
“说完了吗?”宿聿突然问。
墨兽:“?”
宿聿:“闹完就闭嘴,耳朵疼。”
墨兽:“……”
你竟然为了野男人凶我!!!
眨眼的功夫,顾家少主已经从连因锁台下来,无视着其他人的关注走到了宿聿的身边,两人的位置是隔座,落座的时候之间就隔着一个小小的木桌。
四周目光如注,婚契的事早就被宿聿忘了干净,先前顾七只是顾少主,而现在这层顾家身份的内里,还藏着另一个灵魂,婚契的事情再一经提及,宿聿有点无所适从的感觉,他微微皱眉,听到了旁座落座的声音,还未开口,突然间自己随意搭在扶手上的右手,落入了另一个人的手中。
隔着木桌,男人倾身探来,不顾周遭的视线,握住了宿聿的右手。
顾七的指尖温热,对于体寒的宿聿而言,手指碰到皮肤的触感过于明显,尤其是对方拨开他的手指时,指尖碰触的热感像是化成某种摩擦的痒意,让宿聿下意识想要抽回,却被顾七一下压住,抽也抽不回来。
他在看右侧手腕内的
痕迹。
“别动。”
顾七手上没有多少力道,宿聿微微张开着手,敞露的掌心就这么出现在对方面前,男人没有说话,指腹落在掌心的根结,指尖拨开一点白色的绷带,见到藏在手腕内侧与伤口混杂在一起的花契印根,那像是从伤口里长出来的艳丽,就这样明晃晃地出现在少年的手腕内侧。
花契往里生长,潜藏在白色的绷带之下,在看不见的角落茁长。
宿聿自己都没发现伤口中竟然有这样的暗红色痕迹,他垂眸看向顾七,后者右手护腕已经解开,有着相同的红印,只是没入袖领,见不得全貌。
“想看吗?”
耳边出现稍低的笑声,顾七的语气如常,可那语调落入耳中,像是突然多了一点别的意味,就像是耳朵被轻轻挠了一下,确实想看……可取而代之,他却忽然抽回了手,解释道:“我不知道婚契的事。”
“嗯。”顾七简短地应了一声。
手腕上似乎还留存着那温热的触感,宿聿将手抽回后,过长的袖子落下,袖中的指节张了张,缓解那片刻的僵硬,余光所及的地方,是顾七的手。
宿聿垂眸半晌,敛了敛袖子,心情有种说不清的浮躁。
一张脸微微沉着,有种不好惹的沉默。
张富贵偏头看着落座的顾家少主,他是最开始跟在宿聿的鬼,早在很久之前就见过顾七,只是越是深入了解,他越看不懂这个人,分明这人先前在万恶渊的时候存在感很低,可每次道长出事的时候他都在。
男人的视线看了过来,张富贵急忙躲了回去,却在对方看似轻轻一瞥,目光却落在了道长身上。
张富贵顿时打了个寒颤,听着万恶渊避开顾七压低声音的讨论。
有个诡异的想法顿然浮现,一定是顾家出的嫁妆吗?
顾少主跟万恶渊鬼主这层关系足以震惊盟会,哪怕顾少主已经离开了高台,各门各派的修士依旧没人走过去,甚至有不少修士的眼神都往这两人身上瞄。
顾子舟不用多说,天麓山首徒,少年剑仙,少年时期就名震东寰的天之骄子,这次阳龙墓一战他突然出现在墓中,半妖之身,更与阳龙墓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早在几十年前,就有不少世家宗门尝试与顾家联姻,探听过顾少主的意愿,然后全被顾家给拒了。
而那位名叫万一的万恶渊鬼主,修为不凡,手握万恶渊与古灵舟,身后跟着上千鬼众,若非人族与鬼族存有芥蒂,这么年轻且实力超群的修士,早就是各大宗门拉拢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