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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眉头紧蹙,隐约觉得有些不妙,一时半会也想不明白,却还是回头道:“今儿个是不赶巧,下回一定带公公尝尝。”

裴端眼望被她拉着又松开的手,只觉得指尖微微发烫,神色恍惚,好一会才闷声答应。

……

这日是贞宁二十年四月十七。

皇帝昨日得闲才与后宫美人开了赏月宴,一到早朝,金銮殿中便乱成了一锅粥。

先是有刑台使上奏,参司礼监掌印裴端当街滥杀百姓,藐视刑案,再有监察御史上奏弹劾他私匿奏折,蒙蔽圣听。

裴端一席深红的内侍长袍,屹然不动地站在帝王身边,唇角还微微挂笑,似乎全然不知这群老臣嘴里念的骂的都是自己一般。

一团乱麻中,忽然有个人重重磕头下来,哭喊道:“启禀皇上,谕德孙大人在诏狱中不堪受辱——已撞柱而亡!”

满朝哗然——那可是当今皇上的老师,如今太子的夫子,满朝多少言官是他的学生!

寂静不过片刻,皆是哀哀恸哭之声,众人纷纷跪下来向皇帝请治裴端的罪名。

皇帝被哭得额头青筋直跳,心中为难,手边却恰接裴端倒来的茶水。

跟着,裴端也高举双手,向下拜伏行礼:“奴才自知犯下大错,请皇上治罪。”

如此皇帝也不再坚持,放了诏狱中孙家其他人,罢了裴端司礼监掌印的职位,罚俸三年。被拉下去打了顿板子。又令他带重枷从宫门叩首,一路跪到孙世恒家。

这朝堂上言官还多有不满欲要再言,皇帝已经冷下脸:“裴端伺候朕多年,功过相抵,且留他一命,此事就罢了。”

他这一番挨打乃是备受皇帝宠幸后的第一遭,更是在宫门前示众,不到半天已经传得满京城沸沸扬扬。围观咒骂他这阉党的人无数,不过磕了半条街的路,身上已经被砸得没一处能见人的。若不是皇上派了禁军拦着,恐怕早就有人把裴端变成一具尸体了。

裴端倒是没什么表情,只有在发臭的鸡蛋液弄进嘴里时,紧紧拧了眉头,只消片刻又面无表情下去。

磕到孙府门前,那被孙世恒以命相换,才从诏狱里出来的孙家长子孙承强忍着悲痛,捧着父亲灵位站在他面前。

“狂妄阉狗!与我父亲赔罪!”

裴端一路跪下来,已经麻木,没什么反应,只是重重俯身,见着孙世恒的名字,才忽然低声笑起来。

孙承咬牙切齿,怒道:“你又在笑什么!”

裴端现下满脸已不能看,他想擦擦嘴边蛋液,也无能为力,才慢条斯理道:“奴才不敢,奴才只是在想谕德大人枉为天下文人之师,却教出个欺辱人妻的混账来,如此糊涂——如何敢当天子之师!”

四下又是哗然,孙世恒家儿子名声如何大家心里门清,只是给他几分面子不曾提过,如今被搬到明面上,再也没人顾忌。这议论声越来越大,孙承神情扭曲,恨恨转身,关上大门。

这下罚便是完了。

长安从宫里一路跟出来,才敢上前送他回到裴府。眼下除了他,居然没什么人敢跟裴端扯上关系——谁都知道,宦官如何风光也是狗奴才一条,全靠皇帝宠幸,一旦遭了厌弃,自然就什么都不是了。

裴府空荡荡的,本就是他不喜欢人伺候,没留什么下人,有几个知道他受了罚乃是戴罪之身,已经收拾细软跑了的,长安都看在眼里。

扶了裴端上塌,长安又抹了把泪,忍不住担心自己的前途。他可是依着裴端在宫里得罪不少人,若是裴端彻底失去皇帝宠信,自己岂不叫人啃得连骨头都不剩。

“少给咱家哭丧。”裴端看他就来气,一巴掌甩过去:“咱家既然没死,便不会倒,司礼监这段时间由你暂管,可别出了什么纰漏!”

李长安挨了打,更加丧气,过了好一会才说:“师傅交代的,我都记着呢,那些小人待您回来再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