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安坐得远远的,李长安在一旁给他剥干果吃。
他摆手拒绝,叹气道:“可别怪干爹下手狠,这也是叫你张嘴说话,吃点疼,只当是教训吧。”
语毕,那挂了倒刺的长鞭利落地抽了过去,只听到痛苦的闷哼声。
第一鞭落下的时候,裴端的腰身几乎是不受控地向前弓起,他大张了嘴,喊也喊不出来。双手试图抓些什么,却被镣铐紧箍着,只能死死扣住掌心。
李长安在旁边急得要死:“师傅,快说话吧!”
刑架上的身体跟着鞭子一遍一遍剧烈颤抖,却始终没喊出声。
这鞭刑快到半夜才完,裴端满身血汗浸透了衣裳,才勉强喊出了声,李长安终于看得不忍,扑上去解了镣铐。
“可能说话了?”
裴端跪倒在地,张嘴又是一口血,一张秀美的脸扭曲起来,吸口气身上都在战栗得疼。
“……能、干爹,我能说话。”
能说话,才能在宫里继续做奴才,他需要能做事的爪牙,可不需要一个没用的哑巴。
泰安点点头,这才起身悠悠然道:“起吧,咱家屋里有药,上了药早些休息,过几日,就提你去太后面前伺候,小端,可不要辜负了干爹的期望。”
“是、多、多谢干爹赐鞭。”
一转眼半个月过去了,宫里的寒气隐约散去,眼见着是要入春了。
宋长瑛和小哑巴不常遇见,偶尔晚上当值远远碰见几次,也是说不上几句话那小哑巴就着急地走了。
总归是自己吓到对方了,但想到这小哑巴明明被自己威胁,还留下药和吃食,进宫后又送了自己冻疮膏。宋长瑛暗暗记在心里,日后若是有机会,帮衬着点对方。
用晚饭时,与宋长瑛同屋的采菱凑到她身边,悄声道:“晚上要放月银,等明日休沐,咱就可以去永巷外头买点东西回来了,瑛娘,你打算买点什么啊。”
宋长瑛道:“我只买些药膏,花不了多少,你要是需要钱,尽可先用着我的。”
采菱家中幺妹生病,需要用钱,她们都知晓。永巷里宫女都是宫里最不招人待见的,彼此间反而没什么争斗,关系倒也不错。宋长瑛虽然进宫晚,但却是屋里岁数最大的,性子沉稳些,自然也就更照顾她们点。
闻言,采菱扑进她怀里,撒娇道:“瑛娘你真是宫里最大大的好人!”
旁边的月环看不过眼,揪了揪她的耳朵:“就瑛娘是好人,我没借你钱啦,小白眼狼。”
采菱连忙又道:“月环也好月环也好,月环是天上的小菩萨小仙人!”
月环才不听她奉承,哼了一声偏过来对着宋长瑛讲话:“说起来,最近永巷的待遇好像好上不少,上个月的月银居然是按照俸例来的,一分未克扣,也不知这群太监怎么突然好心肠起来。”
宋长瑛有些惊讶,她初来宫中,哪知道永巷这里克扣用度都是常事,连冬日里的炭火都要压着,非得自个儿用银钱去跟他们换才用的上。
“我听说,是新来的长安公公交代的,上次那个胡海找瑛娘要钱,恰好被长安公公看见,给好一顿打呢。”
宋长瑛愣了一下,想起来确实有这么回事,那个叫胡海的太监向来仗势欺人的很,常常逼迫宫女给他孝敬,只是有次问自己收俸例时突然被长安叫走,再以后她就没瞧见过胡海再乱来了,好像见着自己还很害怕的样子。
“长安公公……”采菱嘟囔,“好像也是瑛娘来了以后,月银才按例发放的。”
几个人面面相觑,忽然齐齐盯着宋长瑛看。
宋长瑛放下手中的茶杯,疑惑地看她们:“怎么了?”
月环率先道:“瑛娘……你是不是认识长安公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