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都督家能查出来的账,非但涉及下属官吏,还有岭南道采访使、历年下派的天使等人。凡是经过,皆有供奉。春秋起就存在士大夫贪墨的事,上千年的士人之间,早就有一套约定俗成、心照不宣的规矩在。
秦王这一闹,上达天听,从广州、乃至岭南道、部分京官都要受牵连。广州再繁华,终是远离都城,是蛮夷之地。他们都是岭南道的地头蛇,要是为了小命拼死反抗,便是真龙也要担忧安危。
姬无拂想了想,问道:“我记得如今各州也是府兵,不是从前那般将军能依仗帐下士兵耀武扬威的时候,这些人家宅中圈养的家丁难道还能越过我身边的护卫,取我的命不成?”从大食人轻易取走路氏人头那一刻,姬无拂就看明白了,这群官吏离了手中那三分权柄,便如纸扎小人,一捏就碎。
管事讪讪:“这是不可能的。”
姬无拂再问:“既然做不到,那他们是有什么手眼通天的本事,能千里之外说通圣上,污蔑万般罪名于我,令我失信于圣上?”
管事再摇头,不敢认这句话:“大王与圣上是至亲,如何能为小人离间。”
“那不就好了,还有什么值得担心的呢?”姬无拂踱步出屋,言语不停,“官吏的权柄终归来自于圣上,官吏代行天威,如何威风赫赫,在圣上面前都是不值一提的。圣上心纳百川,独有一人而已,不能万事亲力亲为,总有长鞭莫及之处。广州这场闹剧,正源于恶官缺少管束、仗着远离都城糊弄行事,京中如路氏、司马这般贪婪的官员是极少见的。论及好处,司马也算是心志坚定,若是在京中为官,受人约束,或许也能成为一位能臣。”
这些话显然不是一个商贾家的管事该听的,管事小心窥秦王面色:“大王的意思是海路邦交外贸缺少督查?”
姬无拂笑眯眯地拍管事肩膀:“你很不错,日后也要记得路氏和司马的下场。圣人忙碌,而我却是个闲人,是要事事过问的。”
管事忙点头道:“大王指点,某铭记在心,再不能忘。”
同时得罪上百个官吏,在管事眼里是极要命的大事,但在姬无拂看来,不过是不痛不痒地被人背后多骂两句。最多,皇帝御案前多几卷弹劾她的奏疏。前提是这些人能在大理寺的盘查下活着、且继续为官。
再者,姬无拂千里迢迢地跑来广州一趟,是为海外作物,如果不一次肃清,她未必还有时间和机会再来此地。比起她心中所设想的东西,这群人及其家人的重量都太轻了,更何况她完全没有污蔑任何一人。
供词、证据、犯官分批上路,姬无拂事先传书于沿途各州刺史,要求务必保证押送队伍的安全。传言往往比书信来得更快,秦王恐怖的传闻先一步在各地官吏口耳间蔓延,这份来信也成了一种威胁,无人敢轻慢。
而姬无拂再次回归闲散亲王的做派,整日在海边闲逛,大手大脚地购买胡商的香料,经常拿出一些鬼画符似的图纸,许诺重金购买。
虽然秦王价格开的足够高昂,但那些奇形怪状的东西全无人见识过。就连商贾也来问:“世上真有这样的东西?人高的绿植,又生金黄色的长柱,种子颗颗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