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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无拂独自出行数日,自觉与此前无二,路过哪门哪户的驿站,里面的驿长已然陆陆续续地换上了官宦子出身的卫士。新的旅程甚至要比吴王同行时更加顺利,沿途的州县的官吏面对姬无拂的要求从无二话,顺从得不得了。
大周的官员面对皇帝是妾臣,但是面对皇子是要稍微保留两分矜持的。来时路上官吏面对吴王就稍有两分自矜,而今竟然都抛却了,大有仍由姬无拂作威作福的意思。
姬无拂并不高兴,夜间与绣虎抱怨:“他们肯定是看我年轻,随便糊弄我,真是叫人烦心。”如果只是被糊弄倒还好,烦躁的是她能看出这份敷衍,却挑不出错。
绣虎看见的却不一样:“我看这些押衙们,是害怕大王年轻。”
姬无拂盘膝坐在榻上,手下有一搭没一搭地戳着新鲜瓜果,只当绣虎是说漂亮话哄自己:“一个两个笑得比路边野花还灿烂,这怎么可能是害怕。再说了,谁会怕年轻的,都是怕老道的人。”
绣虎道:“一路走来,吴王看出不少弊病,但都按下不表。唯一遭了殃的就是犯到大王面前的陆氏,他们当然是会担心的。我看押衙都是很小心谨慎地侍奉呢。”
吴王见识广博,事端见得多了,便不足为奇,面对往来的官吏也能心平气和地说话。但姬无拂不同,初出茅庐的少年人脾性最难琢磨,少年意气上头,手下力道就失了把握。
她下手或轻或重无妨,背后有人扫尾,可底层的小官小吏一旦和她碰上,就没有下次机会了。
再者,吴王是外封怀山州,那怀山州是南边的边境,在地方官吏看来,这和流放也没差别了。姬无拂则不同,她是要回京面圣的亲王,但凡往皇帝跟前漏上两句话,足以断去前途。
“你说的也是,我们之后少在城中停留,尽快入淮南道吧。”姬无拂听了绣虎的劝说,又升起不忍心,觉得县令等人也很不易,县令本就是极其忙碌的职位,现在又要专门抽出时间来安顿游历各处的亲王。
“淮南道?”
某驿长放缓手中给马儿喂草的动作,“我们这儿离淮南道可远着,过了脚下剑南便是山南道,此后直去河南道新都,往淮南道可是绕了远路了。”
姬无拂舆图背得比驿长顺溜,自是晓得的,但她就是想往淮南道走:“我听说那儿有俞大娘的船房,她家造的船能载万石,船上除过货物,还能载数百人吃穿用住,与陆上种植瓜果菜蔬……我听了很是好奇,想去看看。”
“秦王想看,那是俞家船的荣幸。只是此前新都来使传召,秦王已经拖延两月了,这一去淮南坐船,就得下江南道,可不是几个月能回来的,一不小心这一年就晃悠过去了。”某驿长显然见多识广,知道的事儿不止一点半点。
姬无拂就喜欢这样的人,让驿长放下手中的活计,坐下和自己一起用午膳,顺带说一说船的事:“新都又不缺我一个,我也是怕你们为难,这才顺带和你交代一下。你也不用劝我了,我是非去不可的。吃过饭我就继续赶路,你就只管把握的行踪往上报。总归这事怪不得你们。”
各地驿长陆陆续续地在用府卫顶替庶民,剑南道偏远,本是不该这么快轮到换人的,正是兵部尚书考量到秦王打小就爱闹腾,特意先将这边的驿长换了。既然换了人,上头自然特意交代过,要着重关注亲王的行踪。不为其它,主要就是操心安危。
谁不知道秦王是皇帝中年得子,稍有差池,后果不堪设想。
姬无拂这头先说了,某驿长不好再劝,叹气道:“水上的事是把不准的,还是陆地上走得安心,秦王便是想看船,也不必非去坐船。”某驿长心头最同情俞大娘。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