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让的。坏头不能开,今日她因淑太主地位高于母家就更名易姓,来日她的女儿有朝一日也为此改姓,不得气死人。
王诃跟着叹气:“我大母为此很是气愤,连夜写了奏疏,只等风声传出公主府去,她就要上书弹劾。”
裴道则说:“且轮不着我们操心,至多就是改一改淑太主之子王氏郎君的姓。”
阿四赞同裴道的看法:“如今宗亲女人后嗣俱随母姓,独独落了淑太主,她自是不甘心的。可贸然出口要改王氏小舅的姓氏,王家那头多半也要跟着生事。淑太主既然还没病糊涂,就不会闹得太过,她是老人又是病人王氏总不会跟着她闹腾。到时候陛下多半要出手安抚,届时王氏小舅姓归姬家,淑太主也该见好就收。”
第199章
事情的发展大体上如阿四所说, 只一点错了,那就是淑太主切实到了油尽灯枯的时日。
淑太主走得很突然。
当日清晨皇帝亲笔批了淑太主改亲子王璆姓氏的奏疏,玉照为王璆改姓入姬姓族谱, 午后冬婳捧着加封王璆为临淮县公的圣旨跨入淑太公主府邸恭贺。
淑太主尚且有力气起身谢恩, 即刻吩咐属官大摆宴席,高高兴兴地与亲友吃了最后一餐, 观赏厅中舞乐之际合眼小歇。
王璆——改姓后的姬璆从敬酒贺喜的人群中走出, 凑到母亲手边想要问候, 却发现人已经再叫不醒了。
喜宴改白事, 公主府第二日挂上白幡。
姚沁身负重担、又远在新都,皇帝夺情许姚沁不归鼎都奔丧。而姚蕤作为唯一的孙辈, 一边操持丧事, 一边安慰屡次哭得昏厥的姬璆。
淑太主是个霸道的母亲, 也是个为孩子殚精竭虑打算深远的慈母。
临终前闹这么一场,全然是为姬璆来日考虑。
淑太主不如齐王好运,凑上了天下最厚道的长姊, 硬是给妹妹分了亲王爵位。公主爵位是不传袭后人的,姬璆是个安享富贵的性格,王家又是不能指靠的。作为母亲, 淑太主不能拿男儿的未来去赌姚沁的良心。
只有改去王璆的姓氏,撇清他和王家的干系, 加之旧日情谊,来日皇帝或许会顾念旧情照拂姬璆。
皇帝还要重用宗亲,而这些年轻的宗亲将来总要生儿育男。女人生育孩子的性别是不可控的,前面已经送走了那么多的公子, 总该留下一些好例子缓和宗亲男子的恐惧。
这些年里送走的年轻宗男太多,就连晋王之男姬难也被狠心和亲回鹘。姬璆能安享富贵半辈子, 其中大半是淑太主通权达变的功劳。
姬赤华携阿四上门祭奠时,堂中姬璆正跪伏在蒲团上哽咽,见到来客也顾不上仪态,掩面见礼。
姬赤华侧身避开,与阿四左右扶住姬璆坐下,安慰道:“阿舅且节哀顺变,淑太主生前最放不下的就是阿舅,泉下有知见到阿舅这般伤心该如何难过?”
听得“淑太主”三字,姬璆眼泪再次浸湿通红的眼眶,顺着脸颊、鼻尖滑落,他以袖拭泪,哽咽道:“……情难自已,二娘莫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