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阿娘先忙,我这就回去让人准备行囊。”说完就告辞,脚底抹油似地跑得飞快,生怕阿娘收回成命。
太子是阿四最少相处的阿姊,这并非是说太子待她不亲近,而是太子忙碌得出奇。大周的现任皇帝陛下,是个乐得给孩子找事干的好母亲。天下之大,总有无数的纷争等着人去调停。自从被册封为太子以来,姬若木几乎没有特别清闲过。
姬若木是个有地位、有一定实权、足够多的亲信、以及相当数目的工作量的太子,这让她几乎可以傲视古往今来绝大多数的储君。年过而立的太子不多见,年过而立依旧稳稳当当的太子就更少了。
或许是太上皇和当今圣上的健康体魄给了后来者信心,一个眼看能活八九十岁的人,即使四十岁登基,仍旧能做四十年皇帝。三十岁的太子也就不足为奇,甚至不必太心急了。
当然,再过十年,如今的会不会心急,就不是外人能够猜测的事情了。
太子接到皇帝突如其来的命令,先令宫人送走辛苦传信的内官,叫来东宫属官齐聚一堂——熬夜办公到夜半三更。
工作是不能不工作的,皇帝的命令是不能违抗的,妹妹还是要带出去玩儿的。所以,今夜少睡,后日多睡,活终究是要干完的。
有着诸如皇帝、太子的头衔的人,往往容易失去个人的名字,脱去半个人身,在凡人眼中成为半个鬼神。
但是,人终究是人。
阿四在甘露门外等到穿着常服的太子,以及太子眼下不大能被遮盖的青黑色。
每天对大理寺繁杂事务怨声载道的阿四,在此刻终于发觉隐隐作痛的良心,她上前向长姊施礼,愧疚道:“长姊辛苦,都是我任性,才劳累长姊百忙之中还得耗时耗力陪我走一趟。”
“这有什么,也值当你与我客气。能得冬天三日假,与我而言就如同天上掉馅饼一般。”太子惯常地拍妹妹肩膀,这是她独有的关心方式,大约是在感受妹妹们日渐增长的身高,“难得有空闲,我们也别在这儿聊了,趁早出宫去。免得一会儿碰上哪个,又是一堆闲事。”
太子出宫,专门开道的金吾卫在大街上迅驰而过,庶民百姓与贵族官吏一并靠边。城内是不许寻常人骑马跑动的,即使是有资格在城中骑马的人,也会限制,只许漫步。
开道的禁军过后,不知是半个时辰,还是两刻钟,太子的车架才晃晃悠悠驶过。
车中的阿四按捺住蠢蠢欲动的手不去掀开帘子,冬天太寒冷,鼎都粮价和炭火价又涨了,街上走动的人也少。
在余钱不足的情况下,窝在家中减少支出活下去的可能性,大概要比在外找到赚钱的手段大得多。
阿四把注意力从车外的声响挪到太子身上,她面对阿姊们总感觉自己仿佛还是三岁小孩,永远快言快语:“我是想不明白为什么要迁都,问了阿娘,阿娘却让我出宫去看雪。真想不到的是阿娘会让长姊陪我出去玩儿。也许是长姊最近确实太辛苦了,想让阿姊也放松一二吧。”
太子沉吟道:“这个嘛,大概是因为我也不明白陛下为何急着要在这两年迁都吧。”
阿四惊讶地发出疑惑:“咦,长姊也不知道吗?”
“陛下的心事是不可探究的。”太子笑望空处,回答阿四的问题,“或许是我这些年太忙了,太多地关注朝廷之内,而忽略了,宫墙之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