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来了。”
景昀转过头平静道,眼底微露笑意。
桓容茫然:“什么?”
景昀感受着床榻上皇帝变幻的气息,缓缓道:“……醒了。”
仿佛是在为景昀的话做注解。
景昀话音刚落,守在床前的内侍宫人忽然发出惊呼声来。
床榻上,皇帝乌浓的睫羽轻颤,而后睁开了双眼。
他的目光有些朦胧,仿佛神思未醒,眼底像是笼罩着一层极其浅淡的雾气。
“皇上!”桓容冲上来,大惊大喜之下一瞬间差点再度跪倒在地。
皇帝抬起眼。
他轻声道:“你来了?”
桓容总觉得这句话不像是在问自己。
他犹犹豫豫转过头,看看屏风外雪白的身影,再小心翼翼觑向皇帝。
果然,皇帝的目光落在了屏风之上,从始至终都没有分给桓容半个眼神。
桓容:“……”
“我来了。”景昀平静道。
她从屏风外转入,出现在皇帝面前。
皇帝凝望着景昀的面容,怔怔道:“你不是在闭关吗?怎么到这里来了。”
他的语气大异寻常。
景昀眉梢轻扬。
她意识到皇帝离开了梦境,但情绪似乎仍未完全摆脱梦境的影响。
她眨了眨眼,示意道:“你们先出去。”
遣走房中的所有人后,景昀来到床前,一指点在了皇帝眉心。
片刻后,她收回手,心神微松。
“没什么大碍。”景昀道,“你的心绪有些乱,先睡一觉,睡醒就好了。”
脱离梦境后仍受梦境影响,这是许多幻术都会留下的后遗症。皇帝的情况并不严重,睡上一觉情绪便会渐渐平稳下来。
皇帝忽然伸出手,牵住了景昀垂落的袖摆。
景昀垂下眼,望着皇帝,等着他说话:“怎么了?”
皇帝闭上眼,而后睁开,道:“我在梦里……看见了我的姐姐,还有母亲,还有兄长。”
景昀了然。
对于正统修行者而言,幻术虽非邪术,却是旁门左道。
景昀修的就是最正统的道。她虽不至于对幻术百般轻蔑,却依旧不大将幻术当做一门正统道法。
所谓幻术,说来说去还是攻心之术。
幻境千变万化,最终还要着落在人的情感上。
最爱的、最恨的。
最难舍的、最恐惧的。
记不住的、忘不掉的。
仅此而已。
皇帝遇见的梦境,大概便是他最难忘怀的亲人。
景昀活了数千年,她甚至不必多想,就知道皇帝离开幻境的方法是什么。
最痛彻心扉、最难以下手的,无非手刃至亲。
杀死念念不忘的人,然后便能离开梦境。
这是最简单的破幻术之道。
但沉浸于梦境中的人,有几个还能记起这是梦境?
即使意志极为强大,看破了梦境的存在,又有多少人能够手刃至亲至爱?
她索性在床边坐了下来:“若是你早生三千年,我一定收你为徒。”
皇帝一怔,抬眸看她。
景昀平静道:“你有这份心性,实在与我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