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任何事先的铺垫,意味着演员需要具备极高的角色代入力,极强的情绪爆发力,以及对后续演出强大的自信心与掌控力。
这么多年,江淮在世界各地看过了数十场《风中玫瑰》,见证了诸多版本的《弗吉尼亚之死》,只有英国国宝级戏剧演员Melinda Connery真正用绝了这个开场。
黎绯,会是第二个么。
嘈杂的观众席渐渐安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舞台上的少女紧紧攫住。
薛冰共情能力比较强,已经融入了故事氛围:“刚刚一瞬间,好像真的看见了活着的弗吉尼亚……”
方以航摸着自己的手臂,咋舌道:“我的鸡皮疙瘩都在起立敬礼了。”
唯独傅绍安依旧是那漫不经心的模样,只是双手交叠的姿势,出卖了他的真实内心。
了解傅绍安的人都知道,这代表大魔王开始认真了。
后台休息室内,徐念梦目不转睛地盯着直播屏幕,嗤笑一声:
“不过是哗众取宠。”
黎绯并不关心舞台之外发生的事情,她只专注于舞台本身。
接下来的表演是弗吉尼亚的交际花人格,这里有一段难度极高的足尖舞,换作曾经的黎绯毫不费力,但是对于她如今一走路就痛的腿,却是一个极大的考验。
黎绯站起来,一条腿高高抬起。她忍着剧烈的疼痛,仅靠另一条腿支撑全部的重量。汗水从脸庞滚落,有一滴直接落入了眼睛,氤氲了她的视线。
黎绯全然不顾,已然忘我,全身心地投入到弗吉尼亚的世界。
与其说黎绯自信于她的演技,不如说,黎绯真诚地信仰着弗吉尼亚。
诗人一生饱受病痛折磨,那笔耕不辍的身影,半边都倾斜于死亡的阴影里。
但对于自幼确诊绝症的黎绯,何尝不是一样?
自出生的那一日起,死神的镰刀便犹如达摩克里斯之剑,高悬于黎绯的头顶,紧紧跟随着她,比起娱乐圈的狂热粉丝,有过之而无不及。
罕见的病症,拉丁文直译过来的学名漫长而晦涩,年幼的黎绯甚至还没有完整记忆它的发音,便已经历了大大小小十几场手术,周而复始,均以失败告终。
如同一个闭合的莫比乌斯环,注定无法解开。
护士在病床前,为第二天即将进行手术的小女孩诵读睡前诗歌。
而从枕边的第一本诗集开始,十五世纪的诗人和年幼的她之间的缘分,就开始了。
在黎绯心里,弗吉尼亚从来不是一座伟大却冰冷的艺术雕像。
当黎绯想要成为弗吉尼亚时,她从未失败。
足尖的疼痛愈演愈烈。
耳熟能详的童话故事里最经典的比喻,小美人鱼走出的每一步,都像踩在玻璃渣上一样疼。
安徒生没有说谎。
但黎绯硬生生忍了下来。对于从小被病痛折磨的孩子来说,隐忍是一种习惯。
少女踩着节拍旋转翩跹。
系统也为黎绯捏了一把汗,原书女主初评级跳舞,就是因为脚疼失误而惨烈收场。
然而此刻,美艳绝伦的少女,宛如一朵真正的玫瑰,层层绽放于舞台之上。那肆意张扬的明艳笑容,足以让人忽略,她额角渗出的细密汗珠。
飞扬的华尔兹舞曲中,黎绯娴熟地欲拒还迎,优雅地推杯换盏,游刃有余地走在尖锐的刀锋之上。
只她一人,便演出了一场欧洲中世纪觥筹交错的盛装宴会。
结束了这一段,黎绯松了口气,转过身继续。
或许是骤然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