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罗点头。
“要不然,你就会跟你刘叔叔和木村叔叔一样,死得很难看的噢。”安娜补充。「刘叔叔和木村叔叔」,分别是她的第二和第三任丈夫。
门罗心头一紧:“刘叔叔和木村叔叔,都是被你老板杀死的吗?”
安娜笑着摇头,沉默一下,对镜又执起了口红。
“是他们太愚笨,没有做手套的觉悟。”她轻声讲。
手套又是什么意思。门罗想。
“门罗,你干脏活的时候,又不愿意把自己的双手搞脏,该怎么办呢?”安娜问他,“唔,你肯定会想,戴上手套就好了呀,对不对?”
“——可是,当你干过的脏活越来越多,手套也越来越脏的时候,你就会想,啊,是不是该换一双新手套了。”
“那也太浪费了吧,就不能认真洗一洗吗?”门罗眨眨眼睛。
“是哦,你很聪明嘛,知道要洗一洗。”安娜点头,“可是,绝大多数大人物呢,他们是不愿意费那个功夫去洗手套的。他们只会觉得,市面上有那么多新手套供人挑选,旧的那双,扔掉就好了呀。”
到此为止,门罗还以为母亲真的在讲手套。
“——可是,旧手套也有自己的想法。没有哪双手套愿意自己被主人随便丢掉吧,对不对?那这时候呢,旧手套为了继续生存下去,只能自己懂事一点,努力把自己洗干净了。”安娜叹一口气,“那些干脏活的时候,不小心沾在身上的灰尘和泥土,如果这时还舍不得跟它们说再见的话,可是会害你丢掉工作的噢。”
谁会舍不得向灰尘和泥土说再见啊,十岁的门罗想。
“妈妈。”他转头盯着母亲,垂眉想了几秒,小声问,“刘叔叔和木村叔叔,就是手套上的灰尘和泥土吗?”
安娜愣了一下,手指僵住。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和儿子说这些,也没料到儿子会听懂。
她沉默一会儿,白皙纤长的手指越过仪表盘,勾过葬礼上得到的大额支票。
“门罗,饿不饿啊?”她侧首,柔美地笑起来——
“今天预算很多噢,妈妈带你去吃大餐吧。”
三年后,门罗十三岁,身高已几乎超过穿着高跟鞋的母亲。这一年他又穿着一袭丧服,送走了安娜的第四任丈夫。
安娜站在灵堂前,鬓边悄然生出华发。她拎着手工缝制的限量版手袋,纤细颈项上挂满大颗璀璨宝石——美人固然迟暮,但全身的妆容打扮,比三年前又更华贵了一点。
海士翎也老去了一些。他带着一张大额支票,再一次悄然出现在头戴黑纱的未亡人身边。
“第四个了。”安娜有点疲惫,她在海士翎身边点起一支烟,用艳艳的红唇吐出雾来,“海老,我已经不想再为死鬼老公举办告别式了。”
那一年,人们提到海士翎,已经开始尊称其为「海老」了。
“门罗也大了,海老,我想安定下来。”安娜弹一弹烟灰。
“安娜,我可是有家有室的男人。”海士翎半开玩笑地提醒。
“啧,你要是真有那个意思,二十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