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提英资和那个条子到水菲角了,开了一间双人私密套间。”
恰是多事之秋,δ行星带Aurora联合商务集团的执行董事左意,这日一睁眼就得到了这个消息。
……头痛。左意想。
左意昨晚有应酬,是义父点名要他作陪的「贵客」,轻易推辞不得。左意耐着性子陪义父的贵客在一处销金窟玩乐到后半夜,觥筹交错,不胜酒力。他已不是二十来岁的小年轻,早过了那种会须一饮三百杯的狂浪年纪。如今刚刚从宿醉中缓过一口气,又劈头迎来这种消息。
为他带来消息的手下不苟言笑,头顶剃着青皮,灰黑色高领衫遮住颈项;包裹紧实的脖子上方,一道突兀的刀疤从左侧耳垂下方开始割起,一路没入衣领深处,很是骇人。
有着割喉刀疤的高领衫男人身材魁梧,后背板正,恭敬端着一杯清水伫立老板床头;十分符合某种灰色职业的刻板印象。
左意爬起来,静静在床沿坐了一会儿,接过手下递过来的清水喝了一口,抬眼,把火气发在对方身上:
“什么「条子」,我说了多少次,叫你们收一收从前那股匪气。以后都用正经称呼。”
高领衫垂眉:“是,老大。”随即意识到这一称呼依旧有问题,被迫改口,“……左老板。”
左意骂骂咧咧薅一薅头发——算了,随便吧。
左意起身,拉开窗帘,扬手推开窗户。
δ行星带的恒星还很年轻,日光穿过造价高昂的人工穹顶后依旧炽盛,慷慨向行星地表播撒着热情。窗外阳光刺眼,殖民地上层阶级独享的自然风裹挟着天然青草香气,轰轰烈烈地扑面而来。左意眯着眼适应了一下,低头拿起窗台上的烟盒把玩片刻,从中抽出一支,迎风点了。
唇间吞吐的烟雾在窗口随风消散,飘至远方。左意注视它们在半空矫揉造作的模样,觉得不失为一种享受。这穹顶之下的一切提醒着他,他早已摆脱地下城那种见不得光的生活。
左意自幼生活在深埋地下几十层的贫民窟,并不是什么好出身。从下九流的贩夫皂隶窝子里一步一步爬到地表,一半凭本事,一半凭运气。
本事是杀伐决断,脑袋灵活,早早在地下世界有了自己的名气。运气是知道审时度势,选对义父这只大腿紧紧抱住,及时从那个灰色的混乱世界中抽离。
——被Aurora联合商务的话事人慧眼相中,收为义子,并在晚年放心将家业交给他打理,可以说是左意人生中最重要的际遇。
说起来,左意今年不过三十出头而已;曾经一起长大的同伴,却绝大多数都已与他渐行渐远。他们中有的在地下城倒卖稀缺资源,被警察和资源署盯上,锒铛入狱;有的沉迷于酒精和神经递质调节剂,神志不清,下落不明;还有的纯粹沦为地痞恶棍,天天在贫民窟周边干一些敲诈勒索的勾当,最后多半不明不白地死于街头好狠斗勇。
总而言之,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所以左意觉得自己很幸运。
“那警察是怎么回事?”良久,左意转头,问身边的手下。
“和提英资在一起的那个洛警官,是SA局派去执行游轮案涉案人安全保护项目的——就是昨天上了新闻那个,网络上有一小波热议。”高领衫抬手打开腕带上的光学屏,将林少校头一天身穿名贵外套揽提公子入怀的照片推送到左意手边。
啧啧。左意瞥一眼影像中的两人,忍不住发出八卦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