铛发出一串清脆的响声,电梯终于缓缓地停了下来。
阴冷潮湿的空气参杂着烟熏的沉香味,伴随着两扇门地开启扑面而来。门外是漆黑一片,隐约只能看到一截装横古朴的廊道。
秦游在时穆身边呆太久了,对沉香的味道已经不那么敏感,他只觉得一股寒气仿佛从脚底钻进背心,即使身上披着好不容易被体温捂暖的厚袍子,也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那种阴冷并不是常规意义上的气温低,更像是一脚踏进阴曹地府里,总之一看就知道不是人类应该待的地方。
然而身旁的时穆衣摆微动,抬脚便往门外走。
秦游不情不愿地顺着手上的力度跟上去,却隐约从时穆发间的槐花香气里闻到一股清苦的药味。
他讨厌医院,连带着对一切和医院有关的味道非常敏感。如果时穆身上原本就有这股味道,他应该会立刻察觉到。
所以这股莫名其妙的药味,应该是从这长廊里传出来的。
这里连一丝光亮也没有,四周都是昏暗的一片,秦游跟在后面时刻担惊受怕着拐弯会撞上墙。但老怪物也不知是夜视能力极佳,还是对这层楼的布局了如指掌,脚下步履规律而沉稳,连一丝犹豫也没有。
然而秦游毕竟是个过分依赖感官的人类,他几乎处于完全失明的状态,又进入了陌生的环境,对外界唯一的感知就是紧握住自己的那只冰块似的手。
没有人会在黑暗却未知的环境里泰然自若,更何况秦游根本对面前这个刚认识不久的怪物不抱有丝毫信任。他甚至可以合理的怀疑,对方之所以连盏灯也不留,是提防自己能找到来时的路。
念及此处,他便不再迟疑,而是张口便问:
“你要带我去哪?”
原本以为这句问话不是石沉大海,就是引起一番狂风暴雨般难以招架的反应,却没想到前方的脚步一顿,竟然停了下来。
低沉淡漠的嗓音在空气里响起:
“你害怕?”
谁怕了?
这句出乎意料的回答显然有种挑衅的嫌疑,秦游眼角抽搐了一下,正要出口反驳,却只听见一阵类似于响指的声音,身侧的烛台应声点燃,明亮跳跃的火光从离他最近的地方蔓延,一直延伸到廊道的尽头。
这种哄小孩子的把戏秦游原本并不感冒,但当他的目光被那些突然被点亮的烛台吸引时,却对上了烛台下面的一对黄色的眼珠。
那眼珠察觉到他的目光,竟然极富人性地眨了下眼,发出了极其细微的,孩童般的笑声:
“大美女!”
秦游耳朵里猛地被灌了这句词,一时半会还难以消化,却看见前前后后的其他烛台也全都睁开了眼睛,尖细的笑声此起彼伏:
“是楼主夫人!”
“不对,只是个贴身小丫鬟!”
“嘘,都别吵,小心被楼主大人填火炉!”
这一帮古灵精怪虽然不足为奇,但时穆淡然的反应却让秦游有些诧异。
他原本以为这样的精神病领导必然会走向暴君路线,等级制度这样明显,是个妖见了都得下跪,底下一定是民不聊生,生灵涂炭。
却没想到这帮小东西嚼舌根都嚼到本人面前了,当事人却如此淡定,纵容。
似乎....还有点莫名的,愉悦?
秦游也不知是如何从那张面具上看出这些人性化的情绪的,总之这个念头刚从脑里闪过,他便被自己吓了一跳。
“我要在你身上留下印记。”
片刻过后,时穆才在烛台精的喧闹中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