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在跟随自己多年的下属面前,还要假装大度,假装已经放下了。
放下了……?
他真的放下了吗?
闻初尧自嘲着?笑?了笑?,微阖着?眼,唇角渐渐紧绷成一条线。
为了坐稳这个?位置,一路走来他是做了许多假,可?……
可?……唯有一点,他如?今能问?心无愧——
对于柳殊而言,他的情?意不假。
既如?此,那凭什么是他该退让?
殿外,林顺放轻了呼吸,默默候在门口。
除夕宫宴的时?辰已经到了,可?他回忆起片刻前陛下的状态,仍是有几分后?怕,踌躇了会儿,正打算硬着?头皮进去请,结果下一刻,殿门竟从里面打开?了。
皇帝一席玄色常服,衣袍上的暗纹在月光下隐隐发光,他的面色依旧冷淡,但比之方才林顺所瞧见的模样,已经算是温和多了。
短靴碾地的声音由远及近,停至他跟前,伴随而来的,是闻初尧平静无波的声音,“走吧。”
冷津津的,瞬间就叫林顺回了神,见状,赶忙跟着?往宫宴去。
除夕夜,沿途皆有宫灯照明?,醒目的红色点缀,伴着?烟火,瞬间便点燃了整座皇宫。
烟花冲向漆黑的夜空,如?同一道闪电,“唰”的一下,不过转瞬便噼里啪啦地炸开?,天刚刚擦黑,洛城内外全然已经被比昨日?更高涨的欢愉氛围所笼罩。
柳淮序拿着?一把剪刀从屋内出来,柳殊跟月荫一道,手里捧着?些红彤彤的纸张,几人聚坐一处,打算剪些窗花出来贴上。
一晃许多年,她都?再未做过这事儿了。
烛火掩映,男人的眉眼也被渡上了一层柔和的光芒,本就温和的人,此刻瞧着?更添几丝柔软。
剪刀在柳淮序的指尖轻盈旋转,不过须臾,一朵菱形花蕊状的窗花便在他手中绽放。
“你看——”他摊开?手掌。
红色的花样,与男子白皙修长的指节相互交叠,落于柳殊眼底,颇有几分乍眼。
“还是你手巧。”她有些无奈地轻叹了口气,“每次我剪这玩意儿都?是只能剪出那种最简单的花样。”
“这种花,搁我手里……怕是只能勉强剩个?四瓣。”
“无妨。”柳淮序示意她伸手接着?,自个?儿则顺手拿起另一张崭新的红纸,“这种东西在心意不在技巧,有心便可?。”
“再说了,过节呢。”他的声调带上几丝渐渐外露的宠溺,“还能真叫你剪一晚上,直到剪出个?像样的才能歇息不成?”
对方话里的语气,说话的姿态仍旧与过去别无二致,甚至比起过往,如?今无形中更积淀了几分历经千帆的沉稳与平和。
但……唯有那份情?意,始终未变。
犹如?绵密温和的春风,轻轻拂面,并不会叫人觉得突兀,只会在其拂
至脸颊时?,细细品味这份温暖。
这份……曾经长久地照亮过她的温暖。
窗外,一盏盏明?灯慢悠悠地漂浮上夜空,点缀于夜幕之上,恰如?繁星,散发出一簇又一簇暖橙色的光晕,将?整个?洛城衬得更加祥和动人。
眼前,柳淮序的眉眼渐渐清晰,于这片光亮中,一眨也不眨地凝视着?她。
如?玉的五指微微按压着?纸张,三下五除二折出个?柳殊不曾见过的复杂图案,见她只是垂着?眸子不语,片刻后?,也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