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此剑回山,见过师尊。”
剑鞘未能封住长剑的寒意,即使身处横练峰,手中的剑也比外界更加冰冷。
剑柄上缠着一段雪柳般的编带。将它缠上去,已经耗尽了覃映致所有的勇气。
他既希望江凝知道,又希望他不知道。
江凝沉默片刻,猛地将剑拔了出来。
寒星铁所锻造的宝剑,剑身清透雪亮,他轻轻一转手腕,覃映致凭极强的目力才捕捉到,他刺破了一片落下的雪花。
江凝凝视碎雪剑许久,终于看向他,道:“覃映致啊……”
拜入师门以来,覃映致第一次见到江凝露出那样的表情。从前在他面前,师尊的笑容也不算罕见,总是因他各式各样的窘态,勾起一道有点嘲弄、又有些无可奈何的笑意。
可今日,他似乎真正开心极了。
眼角眉梢透露着一股轻快,好像已卸掉人生最大的担子一般。
是了。丘前辈曾说,师尊最大的执念便是这把碎雪剑。
覃映致也笑起来。
尽管师尊并未将目光放在那在宜山象征着情有独钟的编带上,他也觉得,这一次赴汤蹈火是值得的。
当晚他们师兄弟三人难得聚在一起,小酌一杯。
段霆喝得醉了,大力拍着他的背,夸他能寻得这样一把宝剑。自己这几年,就是白干了。
覃映致忙推说道,是难得的机缘,自己不过走运罢了。
戚云树的酒量倒是意外的好。他在一旁,问了许多宝剑的由来,覃映致也一一给他道明了。
“实在是太久没见了,覃师兄这次回来,可要多住些时日。”戚云树笑道。
覃映致想了想,却道:“还不行,等到宜山屏障彻底修复了,我再回来。”
他忽然皱紧了眉头,好像在戚云树身上嗅到一种熟悉的气息。只是一眨眼,又消失不见了。
也许他也醉了。这样想着,却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翌日,覃映致站在江凝的洞府前,准备和师尊好好道了别,再前去宜山。
许因碎雪剑的缘故,他在师尊面前自信了些,若是往日,只怕没有在师尊洞府与他闲谈的胆量。
“过阵子,我也要去趟宜山。”江凝道。
覃映致很是惊喜,又有些面临小考似的忐忑。
他犹豫再三,还是说道:“师尊喜欢那把剑么?”
“当然喜欢。”江凝瞥了他一眼,眼神里明晃晃地透出“你在说废话”的意味。然而,那副轻飘飘的神色却稍纵即逝,他神色忽地一凛,踏前一步,抚在覃映致的衣襟上。
乘海法袍上打了个补丁,拉低了不少神器的档次。
“覃映致。”江凝缓缓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了。若是下次听到寒星铁这样的消息,不禀报师门,独自前去,我是要罚你的。”
覃映致一愣,忙跪了下去:“弟子谨记。”
他想,寒星铁是修真界难得的宝物,要是他没能取得,不知丘前辈会不会告诉师尊?
自己的性命他并不在意,若碎雪剑不能回到江凝的手中,才是所有剑修的憾事。
但此事最大的错误,便是他自己的私心:他想亲手为江凝取得这把碎雪剑,想得到江凝的另眼相待。
思及此,他愈发低下了头。却听到江凝说:“我可不希望哪天听到你死在外面的消息。”
那惯常使剑的、修长有力的手,没有握着天下第一的宝剑,而是轻轻落到他的发顶,揉了揉他的脑袋。